总不能让他们这做爹娘的给她赔罪认错去吧?
唐棣长叹了口气,只得暂时放下这个恼人的话题,问唐夫人:“今日煦哥儿过来,你让厨房做几道他喜欢吃的菜?”
唐夫人白他一眼道:“还用你嘱咐?早就交待下去了。杨大嫂上回来说,煦哥儿长得快,营养不能跟不上,所以吃食上从来没亏待过他。”
那就好。
唐棣道:“我又替他写了几本字贴,回头一并交给他。还有几本孤本,是我这些年好不容易寻来的,你也不用多嘱咐,这孩子心思灵透,说太多反倒不好。”
要不怎么说隔辈亲呢?
唐棣对唐商这个亲儿子也没这么用过心。
唐夫人倒不是替唐商委屈,实在是煦哥儿比唐商可心多了,要是能换换,她能给菩萨重塑金身。
不过外孙子也不差什么,如今他姓唐,也一样是唐家人。
唐夫人道:“你说的话倒是提醒我了,煦哥儿也大了,将来要进学科考,总得有个说得出去的出身吧?”
唐棣又挠头了,道:“宋先生倒是和我提了一嘴,他家的二郎今年二十二,你也见过,是个白净、温和又肯上进的小郎君。”
唐夫人点了点头,道:“宋家二郎?倒也合适,就只是年纪上差了些。阿心脾气硬,找个能容她的最要紧。”
“那算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宋先生不挑剔她你就念佛吧。”
唐夫人微恼道:“咱们阿心哪儿不配了?是容貌不配,还是家底不配?他还挑剔?我没挑剔他就不错了。宋家又有什么?”
唐棣又叹口气,道:“你挑他,他挑你,那还有完吗?竟说这些没用的。”
是啊,他们在这儿说什么都没用,还得看唐心的心意。
…………………………
杨大娘和唐夫人见了回面,嘀嘀咕咕商量了大半晌。
孙氏道:“夫人和唐知府都是最有见地的,这节妇的事自然你们说了算。我也知道这名声听着好听,但不抵吃不抵穿,有时候还是负担,我想煦哥儿他娘也是这个意思。
至于亲事……我也不知劝过她多少回了,可她就是不肯点头答应。”
见唐夫人面露失望,孙氏又道:“不过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想是从前她想招赘,没一个平头正脸的,故此有些失望,这回宋家什么郎君不是样样都出挑么?也许她就应了呢。”
唐夫人和孙氏也算是处出感情来了。
毕竟孙氏纯朴,没有多少心机,也不贪图唐家财势。
虽说仍旧有她的小心思,怕唐心哪天扔下她跟着唐家夫妻走,但唐心性子刚,唐家夫妻耐何她不得,孙氏又不是特别担心。
最要紧的是她和唐夫人一样,都是真心为着唐心好。
唐夫人有什么也不瞒着孙氏,也不和她打机锋,悄声问:“你说,阿心是不是还惦记京城那姓白的?”
孙氏道:“不能吧?我也问过,她说都不记得那位世子爷生得什么模样了。”
这回换唐夫人不信了:“怎么会?不是说,两人都……”
都有过肌肤之亲了。
孙氏也是又气又笑,道:“煦哥儿娘是个以貌取人的小娘子呢。”
姑娘家爱俏,唐夫人知道,闻言也是摇头一笑。
孙氏又道:“那位世子爷一脸的络腮胡子,的确有些吓人,我是压根没敢正眼瞧他。唉,都过去这么些年了,那位早就娶了妻房,孩子只怕都好几个了。
唐心性子刚硬,那位也不是个会低声下气的,更是个心狠的,连对煦哥儿都不闻不问,只怕……咱们惦记也是白惦记。”
唐夫人长叹一声,道:“本来也是咱们高攀不上。”
算了。
她又问孙氏:“那,阿心是不是还惦记周家那位郎君?”
孙氏摇头:“更不可能,当初周家嫂子在世的时候,逼着阿心发了毒誓的。”
唐夫人心里不高兴。
虽说当初周嘉陵受了无妄之灾,但过都过去了,现在照样能读书考试,凭什么逼着唐心发什么毒誓?
还不是看她孤身一人,没家没族好欺负么?
唐夫人悻悻的腹诽:她周大娘不愿意,自己还不愿意呢,好像周嘉陵是什么香饽饽似的。
………………………………
九月里,周嘉陵中了举人,唐商也成了秀才。
唐家上下都很欢喜。
一个是嫡亲儿子,他有出息,比拣着金银宝都让人高兴。
一个是准女婿,要是他再中了进士,唐家日后可期。
不过欢喜是欢喜,唐夫人却没敢大办。
毕竟自家儿子才中个秀才,太洋洋得意了让人笑话。
正好唐棣想把唐宝说给周嘉陵,唐夫人便道:“那正好,趁着宝儿的定亲宴,咱们三喜合一。”
唐棣没意见,寻了时间,打算专门和周嘉陵说说唐宝的事。
可一问才知,周嘉陵不在,说是去访“旧友”去了。
周嘉陵的这位旧友却不是昔年同窗,而是唐心。
他临考之前,曾和唐心有过一番对话。
唐心明明白白的答应过他,只要他能考中,他们俩的事可以再商量的。
他就是为这事去和唐心“商量”的。
唐心一见着周嘉陵,就笑起来,道:“恭喜周举人。”
“周秀才”这个名号跟着周嘉陵小半辈子了,冷丁换了新称呼,他还有些腼腆,忙摆手道:“别别,你这么正式,我浑身都不自在。”
唐心道:“那也不能再叫你周秀才啊。”
周嘉陵眼望唐心,全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情蜜意:“叫什么都成,只要你喜欢。”
唐心道:“你中举是大事,可惜周大娘不在,否则她得多欢喜?
我不好越俎代疱,管你们周家的事,但我自己总要尽尽心的。我在酒楼里订了包间,还请周举人赏光。”
周嘉陵道:“唐心,你我相交也十数年了,真不用这么客气。”
唐心道:“没外人,都是你认识的,我婆婆也算是看你长大的长辈,她是真心实意的替你高兴。
再下剩的就是陈良,都是一个镇子出来的,同乡嘛,我们不替你贺贺,你这中了举的喜事岂不要埋没了?”
这样的安排没问题,但周嘉陵其实只想单独和唐心坐下来聊聊,等事情都商量妥当了再请也不迟,双喜临门嘛。
可惜唐心一直忙,两人连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周嘉陵只能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等着机会。
唐心进厨房的时候,陈良鬼鬼祟祟的道:“姐,你这是给周举人下降头了?”
下个鬼的降头?
唐心一脚踢到陈良小腿。
陈良夸张的龇牙咧嘴,道:“姐,你明知道他是干吗来的,何苦这么抻着他?”
“行啊,我正愁没个合适的传话人呢,要不就你吧。”
“别别别,姐,这种事怪得罪人的,我可不去。人家以后是举人,将来要做官的,我一个升斗小民去得罪他?找死呢吗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