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身子半倚着车门,两条修长的腿一曲一伸,右手叼着一支烟,他这人没有抽烟的习惯,只会遇到让他很烦恼的事,才会抽。
一出大门,阴测测的冷风扑面而来,身体轻轻缩了一缩,才发现下楼太匆忙,身上只穿了件白大褂,连外套都没披上。
走近,一双绛贵的黑色皮鞋旁散步着三两根烟头,说明这事的确让他很烦恼啊。
蓝歌苦涩一笑,她能让他烦到如此地步,还真是荣幸呢。
席云峥抬了抬冷峻的眉眼,淡淡扫了她一眼,将手里的烟头弹了出去,随风碎落的烟灰飞到了她的薄唇抿了一抿,欲说什么。
蓝歌却率先开口,“你是为了报纸的事情来的吧?是那个女人告诉你这是我干的?”
席云峥眉头拧了拧,口气森冷刺骨,“不需要雪儿告诉我,我也知道是你干的。”
看着她那如画般的细眉冷眸,依稀还有从前的模样,又想到刚才诊室里的她,那骨子里透出的一副清华之气,再想起那个心肠狠辣的她,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蓝歌?
他的唇角艰涩地抿了抿,口气好转了些,微沉中带着叹息。
“歌儿,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知不知道第一次的报纸事件,雪儿受到了多大的伤害,而她还拉着我的手,不让我去找你的麻烦。而这一次,你却变本加厉,将雪儿陷于更大的谩骂声中。你非得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才满意么?”
似乎,从席云峥的眸子里,蓝歌看到一丝丝的痛惜,痛惜她为什么变得这么坏?
然而,他的这种痛惜的眼神对蓝歌来说却是更大的讽刺。
“这么多年了,席大哥,你还不清楚我的为人么?”
她真是痛心疾首啊,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夏雪的分毫。
望着他紧紧绷着的俊脸,她又道,“如果我跟你说这两次报纸事件都与我无关,你会信我么?”
其实问了也是多余,他根本不会信她,就如他质疑的眸光一样,出卖了他。
他岂会相信她?
催情药那次,他早就把她列入了最有手段的女人了。
“算了,算了,就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你爱怎么看待我就怎么看待我吧,至于夏雪的做的那些事,如果她是光明磊落的,也不怕群众的辱骂,要知道群众的眼光都是雪亮的。你更加不需要来找我,我不会替她解决任何麻烦!”
终了,蓝歌只好讽刺地笑了起来。
风拂过,扬起她耳边的碎长的发,吹贴在她略显苍白的唇角。
那清美的笑容里好像多了一样东西,叫做残缺。
那样随便的口气,让席云峥眸光募得一深,心尖划过什么异样的感觉。
见得他冷硬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她笑意更深,“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
这是个怎样心肠歹毒的女人,做了这样的错事还敢这么嚣张?
就在蓝歌转身之际,席云峥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握住了蓝歌小巧的肩膀。
他的力道很大,痛得蓝歌倒抽了一口冷气,好似他再一用力,就能捏碎她的肩骨。
蓝歌没有求饶,只轻轻笑着道,“哦,对了,席大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件事要跟你说。你不是一直想要跟我离婚吗?我成全你!”
显然,席云峥没想到蓝歌会突然同意离婚这件事,之前,她一直死活都不愿意的。
兴许是大喜过望,兴许是一时不敢相信,又兴许是一些别样的情绪,他一双凤眸暗藏的锋锐眸光骤然晦暗下去。
而他抓握在蓝歌肩头的大手不受控制地更用力地擒紧,唇沿轻轻一震,竟不知自己要说什么。
因为肩头顿时袭来的更沉重的力道,蓝歌一张俏脸脸色又多了几分白,昂着头吃力地凝望着面前的男人,略过了他眸子中那一丝她看不透切的复杂纠错,把他眸子里的惊愕却是看得实实在在。
她炫然一笑,心中阵痛。
“你看,席大哥,我说真话你总不信。我已经叫律师拟好了离婚协议,那天我做了你跟宴青最爱吃的荠菜馅饺子,叫你过来一起吃,本来就打算在那天把离婚协议交给你签。不过,你终究还是没来,白白浪费了我一片好心。”
“还有,你放心,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累赘,紧急事后药我已经吃过了。”不知不觉喉头已经哽咽不成声,她的美眸里也渐渐有了一股热意,她飞快一阖眼,敛去那无端的多余,再抬眼时依旧笑靥如花,“席大哥,再抱一抱我,好吗?”
猛地,他心神一荡,僵怔在原地,连自己紧握她双肩的手松开了都没察觉。
这是她最后一次唤他——席大哥,这也是她最后的一个要求。
天空阴霾灰败,风卷云涌,似有下雨的征兆。
映在席云峥的眸子里,此刻蓝歌的一双眸竟是晶莹剔透,好像有万丈光芒折射过的平静蓝海,再反射到他的眸子里,惊起一道独特风华,却刺辣得他眸子泛疼。
趁着肩上的松懈,蓝歌脚步往前一动,双臂迅速缠上他精瘦的腰肢,侧脸轻轻枕靠在他胸膛口。
他的双手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竟忘了去推开她。
她知道他不会再抱一抱她,自然只好她来主动了。
鼻尖撞上她发顶的香味,清淡甜怡的桂花香,那是她惯用的洗发水味道,那般熟悉、撩人,竟让他贪婪地猛吸了几口,就好像那是一种魂牵梦萦、半梦半醉的味道。
多想,抬手,再抚一下她柔顺的黑发。
只不过眨眼的时间,她便放开了他,落落大方往后退了几步,离得远远地注目着他。
尽避她还贪恋他身上的温怡,尽避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不过她是多么想告诉他,她还舍不得他……
她说,“席云峥,今后我们便再无瓜葛。但愿,你跟夏雪会一直好下去,否则,我一定会笑话你们。”
仿佛言语之间,席云峥就记起了以前的那个蓝歌,温柔**,从不矫情。
自然,她不会大方到真心祝福他们,这样做,已经是她的极限。
微微一笑,转身,动作潇洒干净,白大褂下摆随着她转身带出浅浅的弧度,竟然也勾勒出一抹悲伤来。
明明放开,心还是反复抽痛,曾经死死握紧,最后灼伤的却是我紧紧握你的手。
太痛,她才选择放手。
看着前面那个洁白的人影越走越远,步伐是那样的匆快,匆快得他抓不住鼻端的芳香与那清瘦的身影。
恍然失神,久久凝望住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终于放手,而他终于可以和雪儿没有阻隔地在一起了。
这不就是他想得到的么?
怎么如今她答应了,反而他觉得心中某个地方不对劲了。
……
一进医院,就躲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