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五味杂陈
陈莉伸出的手,尴尬的扑了个空,脸色也有瞬间的凝滞。
“我不是……不是那……”苏北也不哭了,急急忙忙的想要解释。
陈莉却释然的笑了:“没关系,我知道你不习惯。”
十几年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能有多难懂呢,对于苏北,可以说陈莉早就看的清清楚楚了。当然了,如果不是因为了解,说不定自己也坚持不到现在,毕竟苏北发起脾气来还是挺吓人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家做饭去了。”轻轻的握了下她那双冰凉的手,陈莉用一个转身压住了眼眶渐渐升腾起的雾气。
苏北险些哭出了声,她紧咬着下唇飞快的转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她。
“听陈姨的话,不要和……苏总闹得太僵了,他总归还是你爸爸。”
苏北还是没回头。
一声叹息之后,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
自责与懊悔,像一条锁链紧紧的纠缠在苏北的周身,她不能动,不能叫喊。明明心中燃烧着沸腾的热情,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此刻,苏北开始狠自己,她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冲动,为什么要去招惹曾亦,为什么要和苏明川针锋相对!如果没有这些事,她的陈姨就不会离开!
她很苏明川,恨他的独断专行、冷血无情!可是,她最恨的终归还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太冲动……
不知道站了多久,只是透过窗户看出去,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
陈姨现在已经到家了吧?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管怎么说,她以后总算可以每天守着自己的女儿了!
扶着两条僵硬的腿,苏北把自己重重的丢在了沙发里。
屋子里好静,简直有些吓人,偶尔似乎还能听到灯丝滋滋作响的声音。
苏北莫名其妙的烦起来,她紧咬着牙关,她不能忍受,心脏都快要被这种安静给逼到爆炸!
一甩头,苏北站起身,像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等到了刘雅琳经常说起的那条巷子口的时候,苏北已经完全迷了路。她没带手机,没穿外套,却一点不慌,反而一个人在熙熙攘攘的小吃街上转悠。
其实对她来说,这样就挺不错的了。至少,至少这里热热闹闹的,有人,有饭香,有……家的味道。
苏北也不知道刘雅琳家具体是在哪儿,反正就这么一条街一条街的转,专门挑人多的地方去。只是没多久,那些吃饭的人已经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有些摊子已经在准备收市了。
看着他们脸上或满足或疲倦的脸,苏北忍不住猜测,这些人之所以这么拼命的工作,一定是因为身后有一个家庭需要背负吧?
可那有如何呢,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再辛苦又有什么要紧,总比回到家,面对那一室清冷要好的多!
苏北固执的这么相信着。
“苏……苏北?你怎么在这儿?”远远的,一道略显尖利的女声骤然响起,吓得苏北面上一紧。
她回过头,却只见到前方不太明亮的路灯里,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歪歪斜斜的靠着,人脸低低的埋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真切。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动,对面那人却朝她走了过来。
这回苏北看清楚了:“刘雅琳。”
“这么晚了你来这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刘雅琳瘦弱的肩头架着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说话都有些气喘吁吁的,但她眼里的关切,却实实在在。
“没什么,就是……我来帮你吧。”苏北本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这儿来,此刻更是无从说起。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中年男子。
刘雅琳没阻止,脸上却闪过一丝尴尬:“谢谢。”
“……”苏北没说什么,只是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下这个满身酒气的男人。
从五官来看,这男人应该是刘雅琳的父亲,他们有几乎一样的鼻子和薄唇。基因真是个神奇的存在,无论经过几代人怎样的沧海桑田,它都能以最直观的方法证明血缘的归属。
就是不知道……她和苏明川之间,是否也有足以证明他们父女身份的相似之处?
想到这里,苏北有些恍惚,她迫切的想要从两人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是只要一想起苏明川,她的脑子里就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她居然不记得自己爸爸的长相?
苏北有点懵了。
“走这边。”苏北正跟自己较劲呢,耳边突然传来刘雅琳低低的声音。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眼前突然暗了下来。苏北反射般的停下脚步,虽然前面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往刘雅琳的方向瞟了一下。
“前面没路灯,你小心点。”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苏北的视线,刘雅琳温柔的声音很快响起。
“……”苏北也没说什么,只是脚下更急促了些。
没过多久,她的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心情也不似刚才那般慌张。
转过一个街口,她们终于来到了一幢破败的公寓楼。走进楼门的那一瞬间,苏北的眼前真的就只剩下一片漆黑了。
楼道里似乎堆了很多杂物,刚进门苏北的脚就被狠狠的撞了一下。她瞪大了眼试着看着清楚些,可是没用,这里没有月光,没有灯光,甚至连屋子里透出的那丁点光线都完全没有。
苏北不禁开始有点怀疑,这里真的有人住吗?
刘雅琳大概是快到极限了,动作越来越急,步子也大,黑暗中听着呼吸也一声比一声粗重。苏北架着刘爸爸的另一只胳膊,狼狈的被她牵着,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就这样,她俩一次也没歇,直接上到了五楼,才终于停了下来。
“累到了吧?”一手敲着门,一手扶着老爸,刘雅琳还不忘惦记苏北。
“没什么。”其实苏北的确是有点累着了,这么冷的天居然还出了一身的汗。
等了好一会儿,下面门缝里总算是亮起了灯光。紧接着门开了,那瞬间,一股浓重刺鼻的酒精味扑面而来,苏北猝不及防直接吸了一大口,忍不住皱紧了眉。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挂着件性感的睡裙,睡眼惺忪的出现在门口:“死丫头又到哪儿混去了,怎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