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每个人都不会永远一帆风顺。
获得了事业上所谓的成功，生活中的我，并不是个胜利者的角色。
我一直认为自己和曲雅的婚姻将会永远平静持续，可我明白，随着时间的拉长，这样的信念开始渐渐消退。
曲雅是个极为执拗的女孩，而我，也并非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愿意妥协。或者说，曾经的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方向一致，努力前行。如今，我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这一次，我们没有选择同样的方向。曲雅选择了左边，而我却看向了右边。
“我有点累了。”
她的话里，颇为无奈，还有决不妥协的坚持。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去面对曲雅，或许只要我低头，这些矛盾就不会存在。可我没有那么做，而是在曲雅起身的时候，看着她。
一个消瘦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现在的何来，是卫士集团的总裁，董事长，所有的身价足有百亿之巨，说句自负的话，在外面，我足够风光。没有人知道，我的生活并非那么的令人羡慕，甚至濒临危机。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如果上面显示的不是卢子明，我应该不会去接。
“何来，有时间？”
有些奇怪，我和他约好是晚上吃个饭，现在刚刚过正午。
“有。”
我本该留在家里，至少这个时间不应该再出去。家里只有曲雅一个人，还是个孕妇。可这个家，太过压抑，卢子明的这个电话让我找到了离开的借口。
找了很长时间，总算在巷子的深处看见了那家星月咖啡馆，门面装修似乎有些年头，看不出有任何的浪漫气息，至少和这个星月之名并不符合。
“这儿！”
卢子明坐在橱窗，冲我招了招手。
“卢总，你可是够小气的。”
有多久没有踏进这样的地方，已经不记得了。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没有这样普通的场所。是真的没有，自从忙于集团的工作之后，出入都是星级酒店。不管是因为虚荣，还是工作，足有一年多的时间走进这样的咖啡馆。
卢子明没有因为我的调侃而有所不满，反倒是一脸的笑意。
“何来，抱歉，晚上要和太太回趟老家。”
“真打算回美国了？”
“你小子，都这时候，还能骗你。”
从一开始，我就明白卢子明为什么突然约我出来。听到他如此肯定的答复，心里竟然有些失落。在我的心里，卢子明是个很特殊的角色。我既不喜欢他，也并不希望他就此消失。
直到现在，我还坚信卢子明将是我一生的对手。世事无常，我没有料到水木集团会这么快被清扫出历史的舞台，又或者我早就知道。卫士集团成立的第三个月，陈璇就给我提交了一份战略分析计划书。毫无疑问，水木集团是我们第一个要打败的对手。
说实话，卫士集团和水木集团的业务没有任何的重合，按理说，我们并不该成为对手。很遗憾，集团里的合作伙伴几乎都是水木集团的竞争者。如果这一次，我们能够帮助合作伙伴打败水木集团，对于我们而言，将会彻底的打响卫士集团的名号。
最终的结果如同那份分析计划书所预示的那样，水木集团的核心业务已经满足不了时代发展的脚步，有太多的牵绊阻止水木集团转型。卢子明做了很多的努力，效果十分明显，只可惜没有留给他更多的时间去改变。我们能够胜利，是因为水木集团处于最困难的时候，上去捅了一刀，彻底的让水木集团失去希望。
商场的残酷，永远都让人胆颤心惊，可是表现出来的形式却平静的让人感觉不到波动。外界永远不会明白，水木集团这样巨大的企业为什么会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倒塌。
面对卢子明，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从某种程度上说，我非常不愿意失去卢子明这个对手，甚至希望他继续站在我的对立面。人总是有点神经的时候，我也不例外。
“怎么样才能留下？”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卢子明很淡的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他知道，我说的的话是发自内心深处，绝不是处于客套。
“老何，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卫士集团不缺一个卢子明，何况，你们的管理团队，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团队。”
原以为我可以说服卢子明，甚至连条件都已经在心里开好了。事实恰恰相反，我被卢子明说服了，他说的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能够相识，就是一种缘分。无论曾经彼此有多少的矛盾，使了多少的绊子，现在都该终结了。
回家的路上，无意中看到一个醉酒的人，走的很踉跄，在他身边，有个女孩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双手张开，护在男人旁边。场面并不唯美，却十分温馨。
也许，我疯了。
这样的一幕，深深的刻在脑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停下车，走进路边的小酒吧，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各色彩灯在眼前闪烁。一种糜烂的味道极大的刺激着我的神经。
喝了一杯，又一杯，我不记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
期间，似乎有好几个身材火辣的女孩站在我身边，让我请她喝酒。她们的笑声，像魔鬼，又像天使。
曾经，我用最不屑的目光去打量这些女孩，她们太过放荡，没有节制。如今，却很享受这样的环境。特别是她们陪我喝酒，不停的喝酒，似乎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只是为了这一秒的享受，去忘记整个世界。
在这里，我不是卫士集团的总裁，也没有认识我。她们的言辞多有挑逗之意，举止极度的放肆。
我醉了，或许，我真的醉了。
眼前的人开始出现幻影，杯子里的酒没了味道。我想回家，却迈不动腿。双腿似乎不再是我的，特别的重，脑袋不停的转着，也许是屋子在转。
“喂？”
手机响了。
我用尽了力气，喊得那么大声，话筒里却沉默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神经病啊！不说话！”
手机似乎坏了，接了没人说话，挂了却又不停的响着。
“何来！”
好像有人喊我的名字，回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应该是曲雅，她挺着肚子，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神色慌张。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曲雅哭了。
那个时候，我好想问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流泪？可我的舌头木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对不起。”
冬天的阳光，很温暖。
我知道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的妻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她看着我，脸色有些憔悴。
“我去叫医生。”
“不用，我没事。”
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的难熬，我们都沉默了。仅仅一夕之间，我和曲雅，竟然沦落到无法交流的地步。最熟悉的陌生人，以前，我只知道这是一首歌的歌词，如今，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真的能够呈现这样的一幕。
“小雅，吃饭了。”
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当我的目光接触到母亲的眼睛，我的心突然颤了一下。母亲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了节奏，慢慢的冷冻起来。我再笨，也能明白，母亲情绪上的变化是针对我，而不是曲雅。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从未给过我如此锐利的眼神，好像一把寒光四射的冷刃，戳到心窝里。
“妈，您坐。”
曲雅看到了母亲的愤怒，她缓缓的站起来。母亲匆忙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扶着曲雅。那一刻，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惭愧，脸上似乎涂抹了酒精，烧的发凉。
“小雅，妈给你熬了鸡汤，趁热喝。”
“妈……”
“快去，不听妈的话了？”
“好。”
曲雅终究让母亲找了借口，离开病房。
或许，在那一秒，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做严厉。我已经三十一岁，拥有庞大的资产，还有无数的名誉和头衔。在这个社会，我被定义为成功人士，应该没有人敢如此对待我。
可我错了，这个世界，我并不能为所欲为。
母亲迟迟没有开口，我知道，她对自己的儿子很失望。
“妈，抱歉。”
如果我还是一个少年，纵使犯下弥天大错，我依旧敢和母亲争锋相对。因为，我认为父母欠我的，他们没有参与我成长的过程。可现在，这样的想法早已消失，对于父母的敬畏感越来越强烈。
我知道，宁愿放弃所有的事业，也不愿去抛弃亲情。
“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母亲很平静，她问了我一个问题，一个让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答案的问题。昨天是什么日子？对于我而言，三百六十五天，每一天都一样，没有任何的特殊。可是母亲的问题绝不会突然出现。
我尝试的猜着，不是母亲的生日，也不失父亲的生日，更不是什么节日。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可以值得我去猜想的答案，或者说，我已经挖空了脑袋，想到了一切值得我去记忆的东西。
“不用猜了，我告诉你。”
母亲没有让我继续尴尬下去。
我点着头，对于答案，或许抱有一丝期待。
“您说。”
“你和小雅结婚也有两年多了。”
“嗯。”
母亲说的没错，我和曲雅已经结婚两年，在我的脑海里，似乎对此没有任何具象化的概念。自从我们结婚以后，每一天都过得很平淡。特别是最近这一年的时间，我很少花费时间去和曲雅交流，或许是因为工作太忙，或许是因为失去了曾经的那种激情，无论如何，我们是夫妻，和所有的夫妻一样，过得平淡的生活。
“知道你妻子的生日时哪一天吗？”
我不知道，母亲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到我的头上。
如果我还不是傻子，应该明白母亲的问题，昨天，是曲雅的生日。难怪，昨天的曲雅会将我们一直避而不谈的事情，很隐晦的抛出来。
“知道吗？”
母亲突然提高了声音的分贝，我确实被惊到了，整个身体都潜意识的向后倾斜。
这是我的母亲，第一次如此强硬的逼迫着我去回答一个问题，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