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欲盖弥彰
众生齐齐向姜夫子问好，宫芳苓跟着行了个礼，往旁边挪了两步。
宫芳苓心细，可宫芳华却有些被惊傻住。只见的姜夫子到了身前，宫芳华还不知道挪开，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姜夫子，眼中带着几分害怕。
姜夫子站住：“这是怎么了？”扭头问向身旁的一位公子。
若是姜夫子的问题没有挑着人问，而是虚空发问一句，无人回应也便罢了，可偏偏姜夫子挑了一个人问话，那被问之人便一定要据实相告。
三言两语听懂事情的大概后，姜夫子看了眼回过神后面色惶惶的宫芳华，再偏头看一眼旁边低头默声不语的宫芳苓。
片刻，姜夫子说：“既然是圣上恩准入学，那在这书院之内，尔等便是平等的。都是前来学习学问和规矩的，有什么必要分出个嫡庶贵贱、高低前后？若是真要论尊卑，便拿学识来论。”
姜夫子已近古稀之年，学富五车，德行高洁。在朝廷为官大半辈子，离开官场后被任命前来文武院教书。虽说不教导闺思院，可到底是书院的长夫子，地位极重。宫芳华就是脑子再糊涂，也不可能在姜夫子面前胡来。
姜夫子并没有用严厉的口味说话，且说话是面向着众生，可是在众人的眼里，自然是宫芳华被教训了。
宫芳华嗫嚅着，低声回：“是，夫子。”此时已经不再见之前盛气凌人的脸，而是满满的乖巧恭谨。
对此，宫芳苓心中不由得要道一句：自作自受！
之前她三番两次地劝说宫芳华停手，可宫芳华偏偏不听，现在被书院中的夫子亲口教训，总是爽快了？
姜夫子看向宫芳苓。宫芳苓停下心思，尊敬地向姜夫子点点头。
姜夫子是位正直之士，盖因出身贫苦之家，所以姜夫子生性公正，不看重门下学子的身份出身。这么多年，姜夫子学生之中的为官者早已遍布天启国，这也使得姜夫子的地位极高，备受推崇。
书院中，除了院长，最有话语权的便是这位长夫子，姜楠。而院长国子监监正，方庆英方大人忙于政事，又是姜夫子的学生，所以姜夫子便相当于是书院的实际掌权人。
宫芳苓也愿意同姜夫子关系融洽，但深知姜老的性格，所以初次见面，宫芳苓只浅浅尊敬便好。上赶着讨好献媚反而会坏事。
果不其然，虽然宫芳苓并无他礼，但不卑不亢让姜夫子满意。给宫芳苓回了一个点头礼后，进入了书院。
姜夫子一走，别说是其他看热闹的学生了，就是宫芳华也不可能继续再作下去。狠狠瞪宫芳苓一眼，凑近放了句狠话：“宫芳苓，以后走着瞧！”
看着宫芳华甩头而去的背影，宫芳苓不屑地轻笑一声。这世间，总是有人要一争高下。
之前宫芳苓对宫芳华所言非虚，院长在准入学书上有的确要求宫芳苓前去相谈。而等宫芳苓问过书院之中的下人，寻到院长的书房时，才发现在屋内等待的人并不是方院长，而是方才见过一面的姜夫子。
姜夫子并未多说什么，只简单地交待了两句书院是学规矩读圣贤书的地方，莫在书院生事。宫芳苓点头应是。
许是看宫芳苓还算顺眼，姜夫子又道：“自然，君子宽容谦让，却不意味着要一退再退，任人欺辱。以后若是有退无可退之事，你也可以前来寻老夫。”
这话倒让宫芳苓有几分惊讶。姜老这把年纪，又经历过官场沉浮，按理说看多了争斗，才不会将她们姑娘家之间的这点相争看在眼里，可此时却说准她求助？
虽然想不明白，但宫芳苓很快感恩恭敬地行礼道谢：“多谢夫子，学生保证尽量不会麻烦夫子。”
姜夫子应了声，没放在心上，随后顺口问了宫芳苓几句诗词学问，宫芳苓一一应答。
见宫芳苓应答如流，不显难色，这下又该轮到姜夫子惊讶了。他虽然问的都是些简单问题，可一个闺中小女能如此顺畅回答，实在可嘉。
“不错，孺子可教，不愧是宫太师的千金，才情气质俱佳。”
宫芳苓谦虚地抿嘴笑了笑，低下头。她虽腹有诗书，可同宫太师无关，而是同她的父皇母后、同她的夫子、同她的南国，同她的白羽有关系！
见宫芳苓丝毫不露得意之色，姜夫子点点头：“好，去吧，第一堂课，莫要晚太多。”
向姜夫子行礼后，宫芳苓施施然离去。
待宫芳苓离开，姜夫子咳了咳，口吻带着几分亲近和笑意：“人已经走远了，殿下。”
音落，只见从用一扇泼墨山水画屏风挡住的书房内室之中，一道藏蓝色的身影绕过屏风，缓缓显出全貌。白羽面色淡然地向姜夫子拱了拱手：“谢过夫子。”
瞧十七皇子不显羞赧，姜夫子蹙眉道：“一句话而已，况且若是宫三小姐的确在书院里被人欺负了去，我作为长夫子，理所应当要保护自己的学生。”即使没有亲自授课之实，但只要进了这书院的大门，所有的学生和夫子之间便有了一份情谊，只是情谊深浅不同罢了。
白羽点点头。看似姜夫子说得在理，但凭宫芳苓的身份，怕是即使被人欺辱得惨兮兮，都无人会报到姜夫子的面前。
“无事，那学生便去上课了。”
姜夫子正要准，忽然问道：“你同那宫三小姐的关系亲近吗，何故为其求情？老夫记得这位宫三小姐入学似乎是因为……”
“只是看不惯那几位小姐当众欺辱人罢了，”白羽淡淡道，“若是别人遭受刁难，我也会为之向夫子求情。毕竟是一个庶女，到了这种地方无异于羊入狼窝。”
“唔，”姜夫子打量白羽几眼，稍后挥手，“行了，去吧。”
“学生告退。”
等到白羽离开后，姜夫子端起茶碗，喝之前嘟囔道：“老夫还没说什么，他倒先急了。唔，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