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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汉室风骨（3）
司马孚的话语是越来越嚣张，在场之人即便不如曹操，但是世族之力，就连后者都要退让几分，却是被一个毛头小子，许昌臭名远扬的一个登徒浪子在这里指着鼻子，言语之中皆是轻蔑与不屑的指责……
龙椅之上，金碧辉煌，这个让天下人都驱之的位置，那个让多少人前仆后继去死的位置，此刻坐在上面的汉献帝刘协，眸子里的怒火似乎都要将他燃烧殆尽一般，面有愠色，似乎正强忍着心中的怒气。
神态之中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凄厉与冷酷，面对这个司马孚，他此刻心中的恨意和怒气，竟是远远超过了曹操。
司马八达，相比于其他七位，这位三公子向来没有什么好名声，甚至有不少参奏的旨意直达天听。
刘协之所以当做没看过，任由这个下三滥的世家公子在许昌无法无天，一来是看在司马家还是忠诚的份上，二来是曹操都不曾去管，他也不会主动去插手。
但是今天，这位世家公子所表现出来的，与许昌所传的模样，简直是天地之别。
不过这番说话口气，这般的有意无意之间的把弄人心，倒是有些像一个人。
那个曾经失落的像一条狗的人，当初他来过这大殿上，也曾如此口气大放厥词，口气和表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三公子，你到底想做什么？”又是刚刚的那人再度开口，厉声道：“若是你想动陛下，或是皇后，那就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若是司马孚说的话是在撬动人心，是在打垮汉室此刻性命相连的忠诚，然而这个人显然是看出了前者打算做什么了。
聪明人。
司马孚抿着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心中暗道：聪明人最讨厌能看见他聪明的聪明人。
啪！啪！啪！
司马孚拍了三下手掌，狡黠的道：“有意思，有意思，聪明人就要玩一些聪明的东西，从现在开始但凡是退出这未央宫内的人，我权当他与此事无关，即便待会儿看见了那些信件，也会将其拿出去焚烧，绝不牵扯与其中。”
“三公子这是在动我汉室人心吗？”又是那个人，听得了司马孚意味深长的话语，便是立马怒声而道。
司马孚笑了一下，随即抬起眸子看向那人，面露难色，迟疑的道：“这位大人是生面孔，所以就让我猜一猜。”
猜一猜？
汉献帝瞳孔猛然放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大殿内的司马孚，喉结有些颤抖的动了动，眼前却是浮现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曾任河东太守，安阳亭侯，后被丞相调职徐度担任大司农，王邑，王大人。”
司马孚吧唧了一下嘴，话锋戛然而止，轻声道：“这些光明正大的事情有些无聊，我们说一说隐藏在黑暗底下，这位让河东百姓崇敬的王大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段日子在江东听闻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忠武侯断案，很不幸一份卷宗落到了我手里。”
司马孚自袖子之中拿出了一捆竹简，在众人眼前抖了抖，随之风轻云淡的道：“七年前，江东几家世族合并成立了黑市，其中尤为贩卖各地年幼女子最为猖獗，上至良家少妇，下到不过七八岁的孩童。”
“这么巧，我手中这份竹简就正好记载了王大人曾多次去江东巡幸黑市之中的女子，甚至连名字，年龄都写的清清楚楚……”司马孚眉头微微一挑，那一双如同黑洞一般诡异、深邃的眼眸王者王邑，戏虐的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何王大人自四年前就不在光临了呢？”
瞧着王邑不言，司马孚收回了手，笑容全失，冷声道：“看来大家都以为我在开玩笑，那无妨啊，就杀几只鸡敬……猴吧！”
‘猴’字特别加重，更是轻蔑的看向了刘协，话中有话，让得此刻坐在龙椅上的汉献帝更加坚定，这就是那个少年。
只是天下不是已经传出他身死了吗？
为何他会与曹操走的如此近？
此番意欲何为啊？
一连串问题从刘协的脑袋窜出来，相比于刚刚那般动怒的模样，此刻倒是镇静的很，因为他相信，大汉妹妹以命招揽来的人，必然不会辜负他，只要是那少年，那就绝对错不了。
袖子微微一抖，剑柄话落与手中，随之朝旁一举，顿时惊喝在场之人，皆是舞文弄墨，何曾见过这般光景。
剑柄下，像是尘土点点滴滴如星辰一般的铸成剑身，不过刹那，剑纹如血奔流，剑锋如针凌厉。
“麻烦京兆尹，来帮忙试一试刀剑了。”
冷声话落下，在场之人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瞪大双眼，满脸惊骇，一副惊吓过度的反应。
京兆尹，司马防，这司马孚口中试刀之意，难不成是要弑父？
一股寒意从众人心头涌起，这司马孚难不成是疯了吗？
而就在众人惊诧之时，司马孚却是没有迟疑的迈开步子，一步步将脖子抵在了剑锋之上，凝重的道：“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非攻墨门，兼爱平生；君子之道，一往无前，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做事俯仰无愧于天地；”
慷慨大义，好一个墨家，好一个墨家啊，若非今日被司马懿掌控，王默到真的想入此间好好看看，昔日里名闻天下的，为大同开正道的墨家，到底是何样的风采。
而在场的人除了震惊诧异之外，更是好奇司马孚所说的话语，墨家？
相传当年墨家不是早已灭绝了吗？
平日里也不见司马防走这一条墨子之路啊，今朝何以以墨子自居。
“道之所在，虽千人，吾往矣；司马防一生辅助汉室，未曾有愧，今朝以血染此殿，愿诸君……”
未等司马防将话说完，王默低声不屑的道了一句：“废话太多。”
嗤啦。
血如泉喷，那鲜艳的颜色在空气之中成片垂下，在场的人看着无不是心惊胆颤，这是真的动手了，真真的动手了。
连坐在龙椅上的刘协都被吓了一跳，未央宫内，这大殿之上，要说杀人前所未有，连曹操都不敢如此做，这少年到底打算干什么？
司马防直挺挺的倒下了，那血还在脖子处缓缓的流出来，相比于在场人的震惊于诧异王异表情更显复杂，惊讶与一股悲伤相互交融，五味杂陈与脸上。
“司马孚，你与大殿之上杀人，此乃无视陛下，弑父乃无孝，你可知罪。”王异瞪大双眼，满脸惊骇，口中怒斥道。
“哦？”司马孚眉头微微一挑，丝毫不将弑父辱帝的事情放在心上，戏虐道：“轻仇者寡恩，轻义者寡情，轻孝者最无情。”
“最后再说一遍，我数三个数，若是现在退出未央宫的人，从此以后不再过问今天与伏完勾结的罪责。”
“诸位同僚莫要听此不仁不忠不孝之徒胡说八道，他今日敢弑父，又岂会放过你们？”王异有些惊慌失措的高声道。
“一。”
此刻司马孚嘴角却是涌起了笑意，淡淡的丢下了一个让人战兢的第一个数。
众人眼中换乱，已是面面相窥，显然是因为司马孚的话语，此刻心中已有动摇。
是啊，连亲生父亲都敢杀得人，又岂会放过他们？
这个道理在场的人都懂，但若是此刻走了，或许就有一线生机，都是赌，生死边缘，此刻又有多少人敢扪心自问，自己是汉室忠臣呢？
“二。”
就在话语落下，司马孚扬起第二根手指的时候，这些所谓的汉室忠臣十之八九纷纷下跪，齐声道：“臣告退。”
司马孚冷哼一声，汉室忠诚？这就是忠诚，好一个忠义臣子啊，好一个君辱臣死啊。
讲个笑话，汉室忠臣。
“三。”
司马孚干脆利落的立马道出了最后一个数，这是心理战，往往人心都有投机取巧，要摧毁他们此刻看似忠诚的心，第一个数尤为关键。
生死面前，那一方是轻，那一方是重的，无论是如何自欺欺人，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骗过自己。
第二数，是给他们时间做选择，就像是掉下了山崖，你抓住了一根稻草，能不能上来，想不想上来，全凭自己求生的本事，所以这也是王默迟疑的方才念下第二个数。
至于最后一个数，已经没有什么在乎了，不论现在剩下的人是不是忠于汉室，起码在刚刚他们面对生机没有把握住，这不能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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