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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一十章 锦衣夜行，倾灭
深谷上方尸体不断滚落至底下，昔日里名闻天下的锦衣夜行，今日会成这般的模样。
当年许昌城内，满城镐素，今日荆州境内，亦是如此。
开始和解决如此的相似，这货是本该就是这些人的宿命，那一年河北战役后，这些人本该死。
“可会心软？”周吕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那双眯眯眼微微偏过看向王默，这种场面不算渗人，不过是几千人的生杀，比起当年王默在许昌一日屠四族，可是差的远了。
这些人在一个时辰前，尚且是连袍兄弟，性命互相牵连，然后现在却是各生间隙，这支让刘备忌惮，让天下诸侯忌惮的队伍…
一群没有家人牵挂的死士，他们做起事情来干净利落，可以舍生取义，如若他们一直都是这样，或许总有一天会超过墨家，在王默的手下，直至天下终结，他们都是最强横的队伍。
可惜，木斗利用了锦衣夜行的这个弱点，将一一支坚不可摧的队伍，瞬间击垮了。
“本就是该是的一群人。”王默微微抬起眼眸，纯黑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听着他们的哀嚎，看着他们受箭而死……
连王默自己都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静，一字一语道：“地狱归来，不可久留。”
此话一出，周吕都是有些诧异，如果王默真的是这般想，就不会留手，步步给锦衣夜行回头的机会，心中暗暗的道：这毒没排干净。
锦衣夜行已是殆尽，即便此刻存活的人，也大多形如鬼魄，连站都站不稳。
外编的汉阳军也已迅速包围了这片山谷，只要一声令下，锦衣夜行不复存在，王默眉头微微挑起，看着这些残存的锦衣夜行，清风夹杂着这些人粗重的喘气声。
王默眼中神色复杂，噙动的嘴唇，叹了声重气。
“有件事情，我必须对你们说实话。”王默抬起头，那复杂的神色内敛，淡淡的道：“锦衣夜行有三千，你们的家人，确实都是我杀的。”
“我手中，染着你们家人的每一滴血。”
一片死寂，那摇摇摆摆定不下身子的锦衣夜行，再度呆住了，只是持续了片刻，这些人的精神崩溃了，冲着王默咆哮怒吼的喊着，像是在疯狂的边缘游走，疯狂的喊着。
只是未等这些人宣泄胸口的怒火，长枪、长刀、长剑，一柄柄力气直接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并且没有给其半分的喘气，一击毙命。
看着那些血洒出，王默猛然瞪大眼睛，竟是不自觉得打了一个冷颤，这些年他从未想过对付锦衣夜行，从未有想过，没有一分一秒想过。
因为当年的亏欠，那一份亏死不是对一个人，而是三千多人。
而此刻就像是将负担放下了，亏欠没有了，那种轻松的感觉，竟像是将人心中的枷锁全部解开，那种被困在地牢之中，昏暗度日的感觉，此刻却是见到了天地清澈，弥漫的血腥味的空气竟是如此的好闻。
医师啊，他也曾是医师，王默像是自嘲一般，嬉笑的道：“我也曾是医师，救人性命，悬壶济世。”
周吕眼角微微一抽，轻声道：“王默有些话不应该我说，起码以我的性子，说这种话，实在违背自己的仁义道德。”
周吕轻轻呼出一口气，若非这次逼不得已，他也断然不会出这种计策，下了这种有些肮脏的手，时间不够了，可王默身旁的掣肘和隐患太多了，若是时间充足，周吕可以慢慢为他剔除，但是现在……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们心中都有难安的地方，手里都染有几滴曾今相伴的血，可即便这样……”周吕绕身走到王默对面，伸手点在后者的胸口处，低声道：“莫要忘了，你的初心。”
“我不会忘记。”王默仰头叹了声重气，眉头紧皱，反问道：“可我如今在做的，又是什么？”
“杀人，无止境的杀人，自许昌出仕已有七年有余，我手头上的人命，不屈十万字数。”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必然的规律，今天可以在你我手中给百姓一个安生，明天就会在其他人手中，掀起乱世。”
“如果是这样，何必要纷纷露露的去争夺什么？”
周吕抿了抿嘴唇，面对眼前这白发少年的茫然，他竟是露出了一抹笑容，心中暗暗的道，是到了，王默也该到了这个质疑的时候了。
“因为贪生，所以避死；因为贪欲，所以背叛；因为傲慢，所以嫉妒……”
周吕轻声道：“人心其中，必然掺杂了这些东西，你之所以觉得天下纷乱久后必衰，是因为你从这些东西里翻滚了一遍，早已抽身出来，这天下除了一句‘还都长安’，便是在没有能引得你想要的东西了。”
王默不解的看着周吕，话虽明白，意思却不了然。
“王默，历尽千帆劫，练就不死心。”周吕眉头微微压下，凝声道：“这是你父亲给我说过的话，不过我看着，更像今日他应对你说的。”
“最初出仕，你说是因为屠刀加身，后来是为了长安公主的一句‘还都长安’，可是说到底，你心中若是没有半分想要立名天下，就不会走到今天的模样。”
“或许是你不知自己从出仕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深陷在天下权斗的漩涡之中，但是有人看出来了……”
王默眼中掠过一抹疑惑，只听得周吕缓缓道：“长安公主看出了你的路，所以立下婚约，赠你帝王随身印玺，当然她也有自己的心思，还都长安。”
“长安公主在她最后一刻，为你谋划了一条大路，所以‘还都长安’是你心中的理想，这是初心。”
“王默，还都长安，是你心中的理想，是长安公主给你留下的一丝念想，所以这是你的初心”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条路上，到底要断送多少深闺梦中人的性命……”王默偏过头看向了周吕，轻声问道：“你觉得我该继续走下去？”
“走，必须走。”
“你可知我接下平乱鲜卑之后，就要处理南阳的事情了，那时候，你可知道，即便我不在，天下盛传我的死名，可依旧血流成河吗？”
“虽然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做，但是我隐隐能猜到。”周吕抬起头看向了深谷上的重兵，又是回头看了一眼剩余的兵马，缓缓吐出一声重气，言道：“汉阳军，冠绝天下，南阳内还有北阳军，你没有理由要重新组建一支外编的兵马。”
“所以，打从一开始，你已经准备牺牲汉阳军，来换帝王一怒。”
“你可知为何？”王默面色平淡，反问道。
“两种可能。”周吕坚定的道：“第一，你要谋荆州而自取，汉阳军覆灭，就有了由头，但是你不会这么做，因为时机不到，你不怕天下人骂你汉贼，但怕天下人辱了长安公主的名号。”
“所以只有第二种可能，你要扶荆州新世子上位。”
“可这一战，要陪上太多人的性命，周吕……”王默没有反驳，这本就是他已经想好的对策，自打开始帮刘备开始，他就已经想好了这些计策，只是到了实施的时候，这手……下不去了。
“你可知晓，我这些年所思所谋，皆都黑暗。”
“是吗？我没瞧见。”周吕嘴角牵起了一抹笑，摇了摇头，缓缓道：“我只知晓，你让我看见了光明。”
王默瞥了一眼周吕，笑着道；“就会捡好听的说。”
“你们放开我……”
“我要杀了王默，我要杀了他。”
深谷上的汉阳军开始朝下回退，而身后传来了叫骂声，王默与周吕相继回头，只见刚刚还嚣张狂妄的木斗，此刻却如同疯了一般的叫骂着。
“把那个女人也带上来。”王默瞥了一眼此刻有些狼狈的木斗，冷声的道。
“是。”肖煜点了点头，便是招了招手，一行人押着一个女子上来，全身上下都被绑了个干净，口中被塞着白色的布条，不停呜咽的发出声来。
“王默。”木斗瞧见了那名女子，顿时瞳孔放大，身子霎那间凉了一大截，脑子里轰然一响，高声道：“你要做什么？放了她，放了她……”
这女子被丢在了王默身下，眼中的恐惧，而后者且是眉头微微一挑，双手负后，轻声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你以为就你会训暗桩吗？”
“西镜，刘备手下自己培养的暗桩，本来是想渗透到我府内，却不曾想吊到你这条鱼了。”
木斗表情却骤然僵住了，有些诧异的看向那名女子，颤抖的双唇，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让他麻木了，那脸上抽抽的挑起笑容，发了狂一般的先是低声的笑着，然后放纵狂笑。
“哎。”王默叹了声重气，无奈道：“我呢，本来想了好几个法子来对付你们两个，毕竟这些年锦衣夜行悬剑在我头上，总归不能让你们痛快。”
“但是，你走到了今天，带着整个木家和锦衣夜行去送死，也算罪有应得了。”
“那你了，军师！”木斗笑着问道：“锦衣夜行三千人，满城镐素有数日，你可会夜夜做噩梦啊？”
“你可怕这些人的魂魄会找你寻仇啊？”
“呵呵。”王默不屑一顾的笑了笑，轻声道：“这个不用你忧虑，那些人的魂魄，已经被我杀干净了，不会再有轮回，当然了，今天的锦衣夜行和你，一样！”
“拖下去，给个痛快。”
肖煜点了点头，便是吩咐人将其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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