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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很大,篱笆墙下还有一大块黑色塑料布,上方有一层落雨,底下不知道盖了什么东西,纹路凹凸不平。半空的小雨还没停,隐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十数盏灯笼将院子渲染的亮如白昼。
屋内灯火通明,房檐下挂了一拍参差不齐的白色齿状物,看上去像是什么动物的牙齿。大概是心理作用使然,这些东西总给我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潮湿的空气中飘散着一缕食物的香气,闻起来与老汤今早送来的食物如出一辙。
“啊!”
一道惨烈的叫声瞬间将所有动静都压了下去,老汤和吕康对视一眼,快步朝室内走。我心思一动,仅仅跟了上去。
昏黄的蜡烛在桌子上摇曳,榻上有一名身穿红衣,面容清秀的年轻女人。她就仿佛从噩梦之中突然惊醒过来,喉咙处有细碎的痛苦叫声,白嫩的脖子上有几道清晰的血痕,一直贯穿到衣领之下。原本清秀好看的一张容颜,此刻全被她狰狞不堪的面容破坏掉。
年轻女人在榻上打着滚,抓住衣襟的指缝里含着血水肉屑。
“她这是怎么了,得了怪病?”井瑶惊呼一声,看向女人的眼睛里透出一丝不忍。
从外表上看,屋内的女人的确像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病症。她在自己身上又抓又挠,很快留下大片的伤痕,连自己的那张脸都没有放过,不一会的功夫就留下了道道血痕。
我们被眼前的场景镇住,步伐齐刷刷的钉在了原地,谁都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更无法预料她究竟会不会暴起伤人,还是离远一些的好。最重要的是,在女人不断挣扎自残之时,老汤和吕康就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单是这份冷漠的态度就叫人心底发寒。
被褥上沾满了女人的血迹,她嚎叫的声音越来越小,双手逐渐垂在身体两侧,气息愈发微弱。
一声叹息落地,老汤幽幽的道:“苦了这孩子,一下子遭了这么大罪,等她咽气之后先入棺,三天后去后山埋了。”
床上的人已经是行将就木奄奄一息的状态,我心里震惊的同时更多的是疑问。咽气入棺这句话被老汤说的无比自然,没人询问年轻女人的情况,甚至无人提出要将她送去就医,他们对眼前的场景习以为常,丝毫不觉得这病症蹊跷可怕。
“等等,她病的那么重,已经到了要自残的地步,你们为什么不把她送去医院?”井瑶顺势问出了众人心里的疑惑,指着床上的人不可思议的道,“她现在还没咽气呢,你们居然连她身后事都决定好了,还要眼睁睁看着她死掉,这跟草菅人命有什么两样?”
吕康皱了下眉,缓慢的解释:“这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过程,你们初来乍到不久,心中自然会有疑惑。放心,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明白。”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们村里人死之前都要经历这么大的痛苦,把自己的身体毁的面目全非吧?”胡凡潭嘀咕着说,“我听说过不少怪异的风俗习惯,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好好突然要自杀的,还是以这种惨烈的手法。”
我们刚刚踏入这座院落时,并没有听见任何挣扎的声音,也就是说至少在尖叫声之前,屋内的年轻女人还没有突然发病。就算是真的得了急症,也总该给人一丝生存的希望吧,但这些人当真是看着这个人在眼前一点点咽气,而她最亲近信任的人却没有一个伸出援手,这让我对安平村所谓的风俗更加胆寒。
从门外有几个年轻人走进,他们将榻上刚刚断气的女人抬下来,带着还未凝结的血液就送入了棺木。被褥上的斑斑血迹昭示着那名年轻女人存在过,而村子里的这群人的到来,更像是只为了见证她的死亡。
女人刚刚死亡而已,家中却连她的牌位灵堂都准备好了,桌案上有一层细密的灰烬,许久都没有人擦拭过的样子。
沉下心思我才发现,屋内那股食物的香气更加浓郁了。
我转头看向棺木旁的一对夫妻,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女儿重病在身,他们居然还有心思烹饪美食,就连孩子刚刚咽气都没能打破他们脸上僵化的表情。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安平村死亡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临走之前,我特意偷偷看了一眼躺在棺材中的年轻女人,她依旧保持着死亡时的姿势,伤口的血迹已经开始凝结。明明是以那么痛苦惨淡的方式断气,除了她的脸色有些青白之外,面容称得上是安详平静。就好似死亡之前没有遭受任何痛苦,是在睡梦中逐渐消弭。
回到了我们暂时居住的院落,透过小厨房的窗户可以看见里面的光亮,隐约有模糊的谈话声。众人相互对视,尹鸿星率先冷笑一声。
“我还以为这帮人有多大的定力,居然舍得摒弃规则熬到大半夜,算盘打得倒是够精明。”
我们是打着探听线索的旗号出门,留在原地的人无非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哪怕中途遇到危险,与他们也没什么太大干系。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今早踏出这道门开始,我就没打算再从他们身上浪费时间,更加没有继续合作的必要。
就像胡文书说的那样,法华会里鱼龙混杂,我们最终的目标都是尸王墓,在这过程中,抛弃一些会引来乱子的东西也无可厚非。
“明早老汤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动静,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话音落地,前方响起“嘎吱”一声,屋内探出一个人影。
“你们可算回来了,我们都等了半天了,正商量着要不要去外面找你们呢!”孙永成热切的应了上来,伸手想要去接我刚刚取下的包裹,“快进来,你们一走就是大半天,给你们留的饭菜都已经凉了。”
我避开他的手,不动声色的望了眼屋内,几个人围坐在餐桌前,桌子上摆着七八个盖着白布的器皿。老汤说过晚上还会送餐过来,这应该就是他派人送来的食物。王雪松几人的神情都不太自然,表情就已经出卖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我心中有些好笑,忽然在孙永成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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