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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射性的抬起头,身侧有人豁然起身打开了房门。
冷风夹杂着特殊诡异的熟悉花香落到鼻翼,我皱了下眉,周杨帆几人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闯了进去。
“罗维?”
我偏头和身后的人交换了一下视线,这股香气简直不能再熟悉,明明就是那一大一小两只花妖身上的味道。难不成在我们无所察觉的情况下,有东西偷偷闯入了病房?洁白的被子掉在床边,还有东西在里面不断鼓动着,从被子里传出一个人闷声的喊叫。
周薇上前手忙脚乱的将滚成一团被子打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影钻了出来。
“妈,妈你救救我,有鬼来了。她要杀了我,我不想死,救救我。”罗维刚刚探出头,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起来,他抓着周薇的衣角缩成一团,身子不住的打着哆嗦。
罗维如今的状态的确有些凄惨,他的额头有一片红彤彤的印记,也不知是从哪磕的。眼泪糊了满脸,眼眶青黑面色蜡黄,头发也乱糟糟,整张脸上布满惊恐,可见他这几天的日子的确难熬。
我心中升不起来同情,别过眼打量了一下四周,视线落在窗户的位置。
正值初夏,玻璃上却仿佛起了一层霜雾,叫人看不清窗外的景致,窗框边缘是一层可见的冰霜,正化成水滴缓慢的坠落。而在窗户上,散落着一片粉白交加的花瓣,上面还带着水珠,似是刚刚绽放没多久就被摘了下来。
方才开门的时候我就觉得病房里格外的冷,如今看来的确有异常。我返回到床边,不顾罗维的挣扎搭上了他的手腕,他浑身冷的刺骨,怪不得一直再打哆嗦。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我紧盯着罗维的眼睛,对方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还是周薇安慰的许久,他才敢从被子中探出头。
“这几位也是宁大的学生,他们有些特殊,是经历了寝室闹鬼事件才来找你。”周薇顿了一下,斟酌着措辞,“也许,他们能帮到你什么。”
罗维的眼睛里冒出一团幽光,他一手抓着周薇的衣角,另外一只手拽着被子,仿佛这样才能带给他末尾的安全感:“你们真的能帮我?能帮我除掉缠着我的东西?”
周薇听到这句话就变了脸,她抿了下唇,眼底的失望几乎能蔓延出来。她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别过了脸。
我大致能理解周薇的纠结,她不忍心看到儿子受折磨,却更不忍心去伤害已经死掉了的陶新慈。这个抉择对她来说无比艰难,他们亏欠出了太多东西,这一笔笔的累累账目已经让周薇觉得疲惫。
在陶新慈已经死亡的前提之下,这件事情终究不会有两全的结果。
“罗先生,我想你弄错了一点。”我居高临下的看着罗维茫然的脸,大概是先入为主的原因,难免心中会有一丝厌弃,“我们只说或许能帮上忙,却从来没说过是来捉鬼的,而且这个忙能帮多少,还要看你本人的配合程度。”
“你们不帮我除掉她算什么帮忙?”罗维红着眼,咬牙切齿的道,“她不可能会放过我的,我早晚都会被她害死,我不想死。难道你们一定要看着我死了才罢休吗?”罗维几近崩溃,声音也愈发沙哑。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让她去死,明明是她自己自杀,凭什么她死了就要怪罪到我头上。所有人都说我害了她,可她现在不是也再害我吗?我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安危有什么错?”
“你当然不想死,可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那只鬼偏偏缠上了你?”胡凡潭冷笑一声,慢悠悠的道,“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罗先生,那只鬼是怎么死的,你应当比谁都清楚吧?”
胡凡潭几乎是把这段话变成了一个沉重的巴掌,狠狠扇到了罗维的脸上,将罗维不甘和怨怒之下藏着的肮脏不堪尽数掀了出来。
两个人说话谁都没有主动提起那个名字,旁人却全都心照不宣,这令罗维更加难堪。
“你口口声声说从来没有想过害死她,你不承认自己对不起她,为什么不敢叫她的名字呢?”人可以通过各种途径掩盖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往往在不经意中展露出的下意识反应,才是他们内心真正的写照,“欺骗陶新慈感情的人是你,为了新欢嘲讽陶新慈的人是你,导致陶新慈在花样年华选择陨落的罪魁祸首也是你。”
“我不明白这一桩桩一件件下来,你究竟有哪点颜面说陶新慈的死跟你没有关系。罗维,不是只有双手沾上血迹才算是害死了人,一个人丧失生存希望总有许多不可言喻的原因相互叠加,只要这个人死去了,哪怕说过三言两语的人也有罪孽。而其中那条最让她崩溃绝望的理由,身后背负的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你懂我的意思吗?”
罗维愣在原地半晌,抓着被角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悲是怒。
真正置身于这些事件中错误的一方,往往意识不到这个错误,还会相互推卸责任,这是他们最大的通病,难以消磨。
我心底的厌弃惋叹越来越重,声音也跟着冷了下去。
“既然你不肯配合,我也没有办法。抱歉周阿姨,这次打扰您了。”
周薇和杨帆几人傻了眼,周薇蹭的一下站起身,话到嘴边突然顿住,眼神复杂的看向窗床边的人。就在我即将踏出病房门的一刹那,背后响起一个颤抖沙哑的声音。
“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听闻她死讯的时候我还很难过。可我就是不明白,我只是觉得两个人不合适,觉得她不是那个陪我走完后半生的人。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偏激,甚至连自杀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我只是想要切断这段感情而已,怎么最后都成了我的错?”
“凭什么我的人生就一定要和她捆绑在一起,那么都说我对不起她,可有人来询问过我的意见吗?”
罗维这段话仿佛说的情真意切,连他那三名看不惯他的室友面色都有些动摇,听着罗维的话,他好像真的没有做错什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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