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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芊已经没有家人了，对外我又不敢提起她自杀的事情，免得引起更多的猜疑骚动。医生说，万芊脱离生命危险不久后就会醒来，这好几天没有动静，闹得医生护士也有点匪夷所思。各项检查结果下来，却得到了一个更让人惊奇的答案。
万芊是睡着了，陷入了深度睡眠。
彼时，我和胡凡潭胡文书二人正蹲在病房门口叹气。
万芊邻居家的阿姨是个好人，知道万芊现在一个亲人都没了，她心疼万芊，这几日一来就陪上大半天。天天都带着新鲜的鸡汤，想等万芊醒来补补，我们也是刚刚才把邻居阿姨送走。
“不对啊，按理说她早就该醒了，伤口都已经愈合大半了。”胡凡潭抓了抓头发，满脸都是纠结，“她这样一直都不醒，我们也不能守她一辈子吧？”
“她陷入深度睡眠，有可能是因为睡梦中有东西在牵引着她，那东西对她很重要，同时也是现实中没有的，所以她才会昏睡这么久。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实中的某些事情她不想去面对，所以才选择陷入昏睡来逃避。”胡文书说道，“这种情况下，除了等她自己醒过来之外，很难有外界的因素能刺激到她。”
万芊的母亲都已经没了，所谓的外界因素，自然也没了效用。
有什么东西是万芊放不下的，不就是她的母亲吗？可那一日两人明明已经道过别了，那时看万芊的表现，也不像是放不下的样子。排除牵引之外，现实之中的万芊，又想逃避什么呢？
我想起那一日听到万芊的电话内容，万芊想要远离的东西，会不会跟那通电话有关？
“既然外界因素没有办法唤醒她，那就从她潜意识动手呗。”胡凡潭眼睛突然一亮，抬手怕了怕我的肩膀，“小峰子，又到了你的拿手绝活了。”
我愣了一下，站起身，眼神透过玻璃落到了病房里。我叹息了一声，推开病房门，缓步走到床前。
床上的人面容苍白，垂在身侧的左手腕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右手背上还打着点滴。万芊就这么昏睡了三天，如果不叫醒她，她恐怕会一直这么睡下去。
指间凝聚出一层薄淡的金光，顺着半空洋洋洒洒的落下，我点了下万芊的眉心，周围的景物唰的一下暗了下去，大片的光晕像是火苗一样，一个接一个的熄灭。整片天地空荡荡，像是出生在黑暗里的混沌，远处传来女人悲切的哭声。
我迈开步子，朝着声源处走了过去。
光点零零碎碎的聚集在一起，那个熟悉的地方，是医院的走廊。
万芊在哭，她蹲在病房门前，时不时的朝里面望上一眼，哭的满脸都是泪水。透过玻璃，我看清了病房里的人，几个穿着白大褂护士服的人正在里面忙碌，床上的人影喘气都费劲，她呼吸越来越薄弱，眼神还有些飘忽。
将万芊困在梦魇中的这段记忆，不正是她母亲方兰英去世时的场景吗？难道万芊心心念念纠结的，还是母亲的死？
我站在万芊边上，仔细看着她的动作。万芊哭了很久，好半天，突然想起什么，满脸都是愤恨了冲了出去。我跟着她，眼看她跑到超市买了把剪刀，跌跌撞撞的朝着角落里跑去。
万芊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那东西用黄布包着，展开之后，是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偶，眉宇间总有些眼熟。像是泄愤似的，万芊手起刀落，人偶被捡了个稀碎，露出里面填充的棉花，而几张残破的黄纸。
就在打火机亮起的一瞬，万芊的手机也响了，不知道她听到了什么，慌乱的将火苗熄灭，破布一股脑的塞进了背包里，转身跑了回去。万芊重新跑回了病房，这个时候方兰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母女俩相见还没来得及说话，方兰英就断了气。
就这一段记忆，在万芊的潜意识里来回拉扯，始终未曾停歇过。
等到万芊再次从掏出那个小人偶时，我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就想起了这熟悉的眉眼到底是谁。我只见过那个人一次，还是在大晚上，可他嚣张跋扈的模样依旧刻在我脑海深处。尤其得知他死亡的信息时，我还特地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
万坤成，分尸，凶手不明。
几个词汇串联在一起，我心中骤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我想，我找到杀害万坤成的凶手了。
这个念头落下的一瞬间，周身的场景化为黑雾，层层下去，又从黑雾中破碎出大朵的光晕来。
“怎么样了小峰子？”
意识回笼，我听见胡凡潭急迫的声音响起，我怔怔的望了他一眼，视线落到病床上的人脸上。不知何时，万芊的眼角多了一滴清泪，一直滴落到枕巾上消失。
我抬手解开入镜术，床上人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了眼。
胡凡潭松了口气，看着万芊道：“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们可都解释不清了。好端端的，你闹什么自杀啊！”
万芊睁开眼，迷茫了好半天，她艰难的看了眼被包扎好的伤口，似笑非笑的道：“原来我还活着啊！”这声音里，听不出惋惜还是哀叹，总叫人觉得，她好像很失望一样。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的。”胡凡潭不满道，“你忘了你母亲之前是怎么叮嘱你的了吗？这才几天啊你就闹这么一出来，不怕她知道了伤心？”
方兰英最后挂念的，都还是万芊接下来的人生。
胡凡潭意识到氛围有些不对：“对了小峰子，你都看见什么了，怎么醒过来是这幅表情？”
我张了下嘴，觉得自己已经贴近了真相，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她之前说，要我永不回头的走出这个沼泽地，我以为自己能做到的，可我算漏了，从一开始，事情就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掌控这个沼泽地的人，从来就不是我啊！”万芊挣扎着坐起身，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你都知道了对吗？”
我迟疑了一下，缓慢的点头。
知道什么呢？无非是，关于万家那些事情的真相，换句话是，是关于万坤成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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