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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擎天微微颔首，食指关节叩击了两下桌面，缓声说道：“过来坐。”
我应声坐到了他对面，眼神落在他面前的茶盏上。
“会下棋吗？”
我怔了一下，桌面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棋盘，上面的棋子零零碎碎落了半个棋盘，显然棋局已经走了很久。我心底直泛嘀咕，这柳老爷子到底来了多久，我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会一点点。”
“哦？”柳擎天挑了下眉，“那你看看，这一局是谁输谁赢？”
我打起精神，仔细看着棋局研究起来。棋盘上黑白分明，棋子错综复杂，从局势上看，这盘残局黑白两子势均力敌，若不走到最后关头，谁都说不准输赢。
我摇了下头，诚实的道：“柳老爷子，晚辈才疏学浅，这两边棋子输赢各占半数，我做不出评断来。”
柳擎天笑了笑，随手落下一子，我睁大了眼睛，不由得惊呼出声：“这？”
黑子落下，棋盘上平分秋色的局势突然有了变化，白子明显处于劣势，且翻盘几率很低。一子落下，大局已定。
“现在呢？”
“黑子赢，白子输。”我抬起头，照实将心中的念头说出，这盘棋局的结果明显一目了然。
柳擎天朗声说：“那就陪我下完这一局吧！”
虽然柳老爷子用的是询问的句式，可根本没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话音还没落地，一枚棋子就落了下来。让我诧异的是，柳老爷子选得居然是白子。
我与柳老爷子对弈期间，之前将我带进门的中年男人也回来了，他手上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壶冒着热气的清茶，闻起来香气宜人。倒完茶水之后，男人就站在了柳老爷子身后不远处，他定定的望着花草出神，好半天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心中好奇他的身份，不免有些分神，直到耳边再度响起柳老爷子的声音。
“博弈期间，分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心神一颤，连忙低声道歉：“抱歉柳老爷子，是我走神了。”我拽回飘远的思绪，眼神落到棋盘上，这棋局，又有了变动。
之前柳老爷子的白子处于劣势，我以为这一局黑子必定能赢，偏生又不好意思赢得太干脆。没想到节奏一拖再拖，竟把自己送进坑里去了。棋盘之上，刚才还偏居一隅的白子隐隐透出张扬锋芒，黑子大势已去，用不了两个回合，这盘残局就结束了。
好好的一盘赢棋，最后竟让我弄成了这个样子。我一时惊诧又羞愧，好半天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我万万没想到，在这一盘棋局里，白子居然还有翻盘的机会。
“年轻人，戒骄戒躁才是正道。”柳老爷子笑眯眯的推乱了棋盘，“你叫，季峰对吧？”
“是，晚辈季峰。”我深吸一口气，垂着眼帘开始收拾棋子。我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人外有人，仅仅几个棋子，就能将一盘棋局的形势变了又变，我自认以我下棋那半吊子的水平，是绝对做不到的。
我刚将棋子收好，柳老爷子又执起一枚黑子：“我已经很久没下过棋了，小季，今天就当陪老爷子我练练手吧！”
我内心苦笑，这哪是叫我陪他练手，明明是出糗来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我连输了两局，输的我大脑都有些混乱，各种心虚的情绪一个劲的往头顶上涌。我借着喝水的功夫掩饰着尴尬，刚才还热气滚滚的茶水，现在已经彻底凉透了。
“你的心乱了。”整理棋盘的功夫，几局下来一直沉默的柳擎天突然出声：“小季，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都说了些什么？”
我一愣神，大脑下意识的运转起来。
我第一次见到柳老爷子，正是在三会日的试炼之上，那时柳老爷子就说过。
有些时候，往往决定胜负的不是实力，而是心境。
“多谢柳老爷子指点，晚辈受教了。”我心中蒙的那一层迷雾终于换成尘埃散开，起身朝着柳老爷子鞠了一躬，连呼吸都轻松了不少。
一局棋终，我紧绷了半天的神经松懈下来，脸上也不自觉挂上笑容。
“今天就到这吧，天色也晚了，小季应该还在读书吧，就早些回去吧！”柳老爷子缓慢的站起身，我正想上前去扶，只见他摆摆手，我立在原地，瞧着他朝凉亭外走去。
我这时才发现，下了一局又一局的气，竟没注意到连天都黑了。凉亭四周有大片的灯火，将这一片小天地熏染的亮如白昼，怪不得我始终未曾察觉到时间的变化。
我看着柳老爷子的背影，心中还有些奇怪。他大老远的把我叫到这来，不会就是为了找个人陪他下棋吧？大半天的时间过去，柳老爷子连法华会半个字都没提及，我实在弄不懂他什么意思。
“柳老爷子，那您好好歇着，晚辈先告辞了。”
既然话已出口，我也不方便继续留下叨扰。柳老爷子没回头，背对着我比了个手势，凉亭里的中年男人立刻点头。
“季先生，我送你回去。”
中年男人当真一路送我回了学校，路上他一言不发，安静的有些诡异。若不是我之前听他开口，此时都要以为他是个哑巴了。少言寡语的，性子有些沉闷。
临下车时，我道了声谢，终于忍不住开口：“先生，请问你的名姓？”
“我姓柳！”
三个字音落下，车窗已经关上了。我看着车子离去，抬手挠了下后脑勺。姓柳，这么说，他应该是柳老爷子的亲戚。按照年龄推算的话，这位中年男人，有可能是柳老爷子的儿子或孙子。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转了一圈，很快就被跑到了九霄云外去了。而让我最意料不到的是，这个想法与男人的真实身份，那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我回到寝室时，胡文书还在书桌前写东西，胡凡潭低头查看着什么东西。
“那小怪物你还没研究明白？”我以为胡凡潭还在研究之前玻璃瓶里的东西，没想到等我走进时一看，偌大的桌子上只摆放着一堆破布，上面还有不少被烧焦的痕迹。
“这是？”
我眨了下眼，胡凡潭神秘兮兮的抬起头。
“这个啊，是从我万芊那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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