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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事捅到梧桐那处去的时候，就不是这般场面了。梧桐被我气得半死，黄泉殿里新堆的酒坛砸了一地，酒水顺着淌了满地。在他眼里，我才是始作俑者，是我没有教好师妹，是我害了橙光。
“你如何下得这般心狠，将自家师妹推去了须弥当和尚的坐骑？”梧桐痛心疾首的看着我，怒骂声滔天。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我不由苦笑着看向梧桐，这事最难过的明明该是我，为何如今反倒成了我是最开心的了？
“我知道，你是在怨我，怨我没有告诉你当年之事。”梧桐忽然有些颓然的跌坐在御座之上，指着我悲戚不已，“你这般聪慧，想来也是瞒不过你的。”
“我承认，我是一直都想知道三万年前的旧事，可我从未因此生过害人之心。”我毫无畏惧的看着梧桐，我不过是成全了橙光，可惜他永远也不会懂。
“阿桑，你……”梧桐有些不忍的看着我，张口欲言又止，“往事如尘烟，你何苦执着于此？”
“你真的以为是旧事？”我轻轻笑了，苦涩入喉，“你可知，楞嘉已经……死了。他孤独的死在了蓬莱，而我却记不得昔日的他……”
“死了……如此，你也见过悲白发了？”梧桐闻言也是一怔，神色复杂多变。良久，他才又缓缓抬眼看向我，“看来，你已知道了不少……”
“我还记起了一个旧人，他穿着白衣，手持玉箫……”我平静的看着梧桐，此时的他却不似方才那般平静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记起他？他是带着……”梧桐惊诧的望着我，好似发生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一般。
“他是带着我的记忆走的，可惜他早已入了我心，他带的走我的记忆，却带不走我的心。”我不禁轻笑，笑出了泪花，迷蒙了双眼。手中顾生扇忽然自手中滑落，应声坠地。
正欲拾起顾生扇的当头，只见顾生幻化而出，一袭青衫立于眼前。梧桐只瞪了他一眼，便见他吓得直哆嗦，口口声声道：“不是我，绝不是我泄露的……”
“你不必责难顾生，与他无关。”我弯腰拾起顾生扇，瞥了一眼顾生，就知道他是梧桐的狗腿子，怪不得时时刻刻闭着嘴，什么也不肯说。
“纵使你记起了，流徵也活不过来了，你就放下罢。”梧桐有些不忍的劝慰道。
“原来，他叫流徵。”我忙抬袖拭去了眼角泪水，朝梧桐一拜道，“多谢老梧慷慨告知。”
“你……”梧桐这才明白自己遭了道，一脸悔恨不已的模样，教人看了好生解气。
“老梧，你还不明白么？倘使你不告诉我，我还会如此继续查探下去，终有一日，会由别人告诉我的。”我长吁了口气，含笑看着梧桐。
“我明白，可我还是宁愿等到你记起一切的那一日。我有三个徒弟，如今只剩你了……”梧桐说这话时，那沧桑语气仿佛老了许多岁，他看了我许久，终还是松了口，“罢了罢了，顾生你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都告诉她。”
“老梧，谢谢你。”我看着梧桐拂袖离去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难过。这偌大的碧落，当真只剩我与他了。
我转过头，怔怔的看向仍在原地的顾生，他似乎不敢相信梧桐竟会把这差事交给他，仍诧异的呆在原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我等了他许久，看了他许久，他才缓缓的开了口。
“那是神魔大乱前不久的事，每三百年俗世便要历此一劫，俗世称为水旱天灾。在天界看来，这是天理因果，谁也没想到天灾纵横的紧要关头，会教在人世乱逛的你和流徵瞧见了，你们俩不分青红皂白便将雨师打跑了。你们倒是做了回救苦救难的菩萨，那俗人跪了一地感恩戴德于你们。可放在天上，你们便是犯天规，逆天而行。仙帝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又知你与流徵结交更是怒上加怒，那时将你拿回天庭之上，你还死不悔改，口口声声说自己无错。”
“流徵不是天界中人？”我听到仙帝怒上加怒时，心下不禁生了个揣测，这流徵怕是教仙帝也忌惮。
“他不是天界之人，是以仙帝以为是他带坏了你，唆使你干那等逆天大祸。仙帝一怒之下，本是下旨责罚你受八十一道惊天雷之刑，再将你打入临渊，也不知后来是如何的，只知你上诛仙台受惊天雷时，楞嘉赶了回来代你受了诸多，大约也就是当初夕成玦说的那些话了。你受了惊天雷重伤元气，梧桐将你送往神农谷，待你醒来后便不记得前事了。后来才听说是流徵担下了所有过错，并带走了你有关他的那段记忆，只是不知，那悲白发何以也因此事被禁雷池？”
“你也不知？”我将信将疑的看着顾生，总觉得这其中定有隐瞒。
“你知道的，我日日睡在这把扇子里，日日守在你的身侧，如何能知与你以外之事？”顾生指着我手中的顾生扇，笑了笑。
“流徵不是天界中人，你一定知道，他是何方之人？”我暗暗思忖一阵，总觉得此处仍有疏漏。
“他隶属哪界，当真如此重要？”顾生怔怔的看着我，那目光倦淡，却又像透过我落到了远处。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凡事究个底。”我不以为然道。
“他非是天界人，也非魔界人，更非冥界，他不是六界之人。”顾生淡淡说道。
“不是六界之人，那他……”我猜测过的，顾生都否决了，到头来他竟不是六界之人，只能是，只能是与我同般无根了。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也非六界中人。我虽是从须弥衍生，却无一丝仙根，纵然跟着梧桐修了那么多年的仙法，还是一无是处。上古神籍有载：天地造化之后，始分六界，六界之外，无非灵识，有形而无体。
“你怎么了？”顾生见我走了神，不由关切问。
“我只是觉得，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又笑不出。
“一切皆是前尘往事，何必执迷？”顾生缓缓走近了我身侧，抬手搭上了我的肩头，似是劝慰。
“顾君捻。”我缓缓别过头，静静的注视着他，终是疏离的避开了些，才将手中的顾生扇递给了顾生，“这把扇子，你代我还给梧桐罢。”
“你这是何意？”顾生没有伸手来接，只是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想，一个人自在些了。”我将顾生扇推入了顾生怀里，没再敢看顾生此时的神情，终于狠心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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