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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神女饶了小仙。”绮里拜倒在我裙边，双手伏地轻轻磕了磕，扬起尖尖的下巴，满眼祈望。
“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要带她回红鸾殿，又不会一口吃了她，她那副惊恐的模样，倒真是教我胆寒。万一她一蹦蹦进我嘴里了，那岂非要教我忘了这九万年来好不容易积攒出的记忆，虽则我也不记得什么情事，好歹那师门之情不可轻易抹尽。于是，我慌忙紧闭了嘴，不再多言。
“神女定是教那月老头给骗了，想神女乃是清风朗月宅心仁厚的人儿，怎会助那老儿害我这小仙。”绮里仍旧半跪在地，仰着头巴巴望着我，一张小脸楚楚可怜，真是我见犹怜。
“此话怎讲？”她那一番夸辞听得我自是心口颤颤，可于月老木九歌之事，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不免多揣了几分心思。
“看来神女真是不知，那月老头可狠了，为了维护仙帝颜面，要将我送入沉云上仙之口呢。”绮里说着说着，乌溜溜的大眼里随即闪出了泪花，好生惹人怜爱。
“起身罢。”我淡淡扫了她一眼，心里已有计较。木九歌也是历过三代天帝的老神了，自是维护仙帝离墨的。
想那暮霭与浅墨曦的情，若一旦戳穿，就不仅仅只是离墨的颜面，更攸关三界安危。如此看来，这颗迟了三万年的忘情果，还是要送入暮霭之口的，为了三界安生，这颗忘情果不得不牺牲。
“求神女饶了小仙。”绮里对着我又是一拜，我不免怔了怔。这忘情果私逃，于情于理我皆应将她送回红鸾殿，交由木九歌处置的。
“你可还有何未了之愿？”我掂了掂手底顾生扇，终还是顾及着整个碧落，须得牺牲了这颗忘情果。
“只求不死。”绮里眼巴巴地望着，满脸辛酸，奈何无处相诉。
“唉，你还是随我回红鸾殿罢。”说话间，我已拂袖将绮里打回原形，变作一颗忘情果，仔细收入袖里。
抬脚正欲回时，蓦然想起此处乃是玉衡殿，回眼又瞥了眼那躺在御座之上的玥瑶光，微合着眼，睡得正熟。我起袖送顾生扇于其枕边，以灵力驱使顾生扇轻摇，带起一阵又一阵清风，伴她入睡。想来五万年前，顾生与玥瑶光纠缠痴恋时，怕也是如此温柔起扇微风。
只惜造化弄人，世事无常，五万年后，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无奈一轻叹，合扇掌中藏，情缘已断，覆水难收。如今的顾生，已不是五万年前的顾生。这场姻缘里，也说不得谁负了谁，不过是缘聚缘散缘如水，聚散无常罢了。
我拿了顾生扇，携了绮里回红鸾殿时，张望了一阵，却未曾见得那日日苦寻忘情果的木九歌，只见觉情殿里的万匝红线凌乱得愈发不成样，那相思树下纠缠绕缀的红豆，不经意落了散满地，像极了一点点朱砂染血。
风吹起相思树下的千匝红线，一寸一寸飞扬得愈发绵长。木九歌也不知是何时回来的，静悄悄地立在我身后，也不说话。待得我回头发觉时，不免惊了惊，险些吓落了手底捏的顾生扇。
“诺，你的忘情果。”我抖擞了一阵袖子，才磨磨唧唧地从袖口里掏出了那颗忘情果，递给了木九歌。
木九歌呐呐地接过忘情果，没有想象中的欢喜模样，满脸一反常态的沉重之色，好似我欠了他赌钱未还似的。良久，才闻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晚了，一切都晚了。”
“什么意思？出什么乱子了？”我见其神色颓然不堪，不免心底又是一惊，问话问得有些胆颤。
“还不是那沐一凡，他竟为了一己之私，将沉云上仙之事，由飞兔暗传给了浅墨曦。”木九歌木呆呆地望着摊在掌心里的忘情果，笑得有些酸涩，“这忘情果用不上了，用不上了……”
“那飞兔如今可是浅墨曦明媒正娶之妻，竟会将前妻尚存之事如此大度地告诉浅墨曦？”我听了，不免揣了几分疑惑。明然，我与他等关注的不在一个点上。想来，他等料想的皆是三界苍生之大事，惟有我如此热衷于魔君家的风流韵事。
“谁知道呢？反正如今大局已定，恐怕那浅墨曦不日便要统率群魔直逼天界了。”木九歌一脸的凝重，好似这天就要塌了。
“那你赶紧看看，那浅墨曦与暮霭的姻缘线如何了？可是续上了？”我顿时眼前一亮，那暮霭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穷桑神女，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木九歌望了我一眼，一脸无语，摔袖垂首间，鲜有几分对牛弹琴的鄙夷意味。
我拿捏顾生扇抵着额头，冲木九歌回笑，不免笑得有些虚假。我确是块不系天下苍生的朽木，也是终日无所事事的老牛，专干那些不着调的勾当。我不懂什么三界安生，更不知什么神魔之异。
不论神魔两界如何厮杀争斗，有多少仙魔陷入此事怏怏不乐，至少有一个仙是欢喜的，那就是逃过一劫的小果仙儿绮里。这场情爱纠葛，本与她无关，而后惨遭无辜牵连，所幸她终是安然全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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