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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沐雨上仙养的飞兔嫁入魔界后,天帝老儿也不知是心怀叵测,还是心存愧疚,一挥袖便将沐雨上仙的仙品破格飞升三格,并赏三件珍宝以示嘉奖其养宠之能。一时间,天上神仙皆是羡慕不已,不曾想人家养只兔子,也能得此盛宠,真是福源深泽。
一时之间,天界中人纷纷效仿,不过短短几日,所行之地俱是一仙一宠。我驾了五彩云于天中溜达时,总以为是误入了人间闹市遛鸟之地,不过这天上真是什么鸟都在溜,什么四不象五彩牛的都成大仙萌宠了。
我远远瞥了一眼,见有只乌金鸟扑簌着翅膀,颇有横冲直撞扑面而来的气势,我拂袖将脚下五彩云一挪,便当即溜之大吉,再不敢多留一刻。只怕再留那那处,便不是看仙遛鸟,而是看鸟遛仙了。
行过千里云端,万丈霞光落下之处,正是那六曲真人六曲屏所掌的烟霞山。烟霞山长年霞光流洒,仙楼林立,可谓良辰美景常驻之地,更是难得的清净之地。我去时,万丈霞光流转在千丈高峰之上,恍如深山藏琉璃无数,盈盈光洒四方。
我悄然转入山中,六曲屏正于一处仙楼前,遗世独立地瞧着前方一只丹顶鹤翩翩起舞,丹顶如朱,洁白似玉,体态优雅,袅袅婷婷。通身羽毛如白雪,唯长须与翅膀为黑色,光洁似玉,颜色鲜亮,黑白分明。双翅一振,犹如天外飞来的仙影,双腿一伸,舞姿婀娜,翩翩欲仙。
我立在一旁亦是看得一时痴了,待得六曲屏歪过头望向我,似笑着说了句什么,我却是没有听清,又不好直说,只得揣了糊涂装明白,朝他呐呐笑了笑,算是回应。他见了,笑得愈发厉害了,似我做了什么可笑之事般。
不待我弄清这当中隔膜,便见六曲屏朝那只丹顶鹤挥了挥袖子,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素来清净无为的六曲真人,竟也跟了那日下世风,养起鸟来了。那只丹顶鹤袅袅走来,扬了扬朱砂丹顶,立在六曲屏身前,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珠骨碌碌转着,机灵非常。
“你这鸟这般伶俐,要不了多久怕是更比飞兔啊。”我合掌身前,盯着那只丹顶鹤,轻轻笑道。
“诶,你就别戳本尊痛处了。明明知晓我家月月和沐一凡家的肥兔是一天领回的,你瞧瞧他那只又蠢又肥的兔子安生三界,可我家月月又聪慧又美丽,偏只能千年随我吸风饮露。”六曲屏一说起这事,便觉满口是苦诉不尽。他满眼辛酸地瞧着丹顶鹤,抬手又抚了抚洁白如雪的翎毛。
“要我说呀,要不你领你家月月去魔界挨家挨户瞧瞧,看看谁家丢了妻女什么的,没准也能认门亲,然后平定三界为众生造福。”我一想起这些日里天中之事,便忍俊不禁。
“哼,现在的神仙个个都不安心,本尊才不干这样的屈尊事。”六曲屏哼哼了一阵,便领了那只丹顶鹤往深山处走去,不再搭理我了。想来,我本非讨喜之人,这六曲真人生性也不讨喜,这一来二往的,总是越说越不讨喜。
想来,我与六曲屏相交也有万余年之久,可真正相处之时,那真是少得没法算,也就掰着手指都能算清的那点交情。就那么一丁点交情,还得从万年前须弥山听佛的时候说起,六曲屏本也不是参禅礼佛之人,毕竟他寻访的是道法自然。
至于他一悟道的为何要往须弥山中,还得从他养的那只可怜的丹顶鹤说起。为何说那只丹顶鹤可怜呢?因为她没有朋友,千丈深的烟霞山里除了霞光,就是六曲屏了,再无他人,甚至连一只飞鸟也不曾途径烟霞山,只因烟霞山中的云烟太厚了,飞鸟一入便什么也看不清了,是以万年来,没有一只飞鸟敢不要命地往里闯。
那只丹顶鹤特别冰雪聪明,没有飞鸟入烟霞山也没关系,她可以飞出烟霞山呀。于是她就趁六曲屏不在的时候,悄悄飞出了烟霞山。飞过云端,飞过大海,一直飞到了须弥山,她看见了无数雀鸟静立在一片青瓦上,垂眸倾听,瓦下传出的经文满是佛的悲悯与睿智。
那只丹顶鹤轻立瓦上,真是鹤立鸟群,丹顶如朱。群鸟听着慈悲的经文俱是聚精会神,谁也没有注意丹顶鹤的存在,丹顶鹤就伫立在鸟群里一立便是三日。彼时,那粗枝大叶的六曲屏才一霎惊觉,自家养的鸟不见了踪影,慌忙四处寻找。
后来,还是得蒙了一只多嘴胖头鸟的相告,他才慌忙赶往须弥山。可待他抵达须弥山时,我正好抱着他的丹顶鹤往后山走去,所幸他是在后山半路上拦住了我,否则到了后山见了小沙弥早已备好的柴火,真是不知如何收场。
我也是存了好多日的吃心,在青瓦下守了三日,好不容易等那只丹顶鹤听经听得睡着了,一把捉住。好不容易捉了,又好不容易教唆了一个不成器的小沙弥帮我去后山生火,结果佛门之地,果然是杀心成不得,还没拔半根毛呢,那六曲屏就赶来了,坏了我的好事。
是以,我第一次见六曲屏便是心存不快,日后几次相见亦是不欢而散,好似这不讨喜的凑一块儿总没有好下场。我打烟霞山回碧落没几天,极是难得的,那六曲屏竟主动找上了门,心想这厮好不容易讨喜一回了。
结果,他一开口满心欢喜又让泼了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他指着我,气急败坏道:“穷桑,赶紧交出我家月月!”
我闻言自是一愣,有些茫然瞧着他:“你家鸟儿不见了?”
“不要装糊涂,上回我家月月丢了,就是你悄悄给抱走的。”六曲屏死死盯着我,好似怕我一阵风跑了似的,“我知道,你觊觎我家月月很久了,你就想吃她肉是不是?”
“我怎敢啊,她的鹤顶红闹不好是要死人的。”我一脸诚惶诚恐地望着他,满是委屈。他家丹顶鹤活了那么多年,只怕那肉也老的啃不动了罢,我才没那么傻呢。
“也是,估计没人敢吃她。可我家月月上哪儿去了?”六曲屏浓眉不由皱了皱,皱了又皱,好似要把一张俊脸毁了一般。
“也许有人敢,万一有人不想活了呢。”我看着他那两撮眉毛,不由也皱了皱眉,托着下巴思忖道。
“是啊!”话音未落,便见人已匆匆而去。救鹤之事,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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