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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好日子已经定下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虽然时间有些紧,但既然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亲戚,其实要操持的事情也并不多。
秀娘和溪哥那天去卖了虎皮,便去布庄又挑了几匹细棉布,并一些家用物什。回去之后,秀娘便叫了兰花和兰花娘来,三个人日赶夜赶,好容易给四个人都做了一身新衣裳,还有床上大红的铺盖。虽然布料差了些,但上头的一针一线却全都是她们的心血,是别的什么都比不上的。
在他们忙碌的时候,溪哥也没有闲着。就从镇上回来后的第三天,他就从山上扛下来一张硬实的大床。再过了几天,他又扛下来一组漂亮的衣柜。秀娘简直都看呆了眼。
也直到这个时候。原本都觉得秀娘疯了的姑娘们也纷纷对她投来艳羡的目光。
兰花和他们来往的深入些,也不禁围着新床和新衣柜转个不停,在只伤了一层清漆的支架上摸了又摸:"啧啧,秀娘姐,你家溪哥还会些什么?你快给我说说!"
"这个我也不知道呢!"秀娘浅浅笑道。"不过没事,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总能都知道的。"
"瞧瞧你这显摆的样!"兰花悄悄戳她一把,"这还没成亲呢,就嘚瑟成这样了。是。我知道你家溪哥强,会功夫,对你们好,会造屋子,还做得一手好木匠活,我看这活计比邻村的王木匠还做得好。和他在一起过,至少你们以后的日子有保障了,我也为你高兴!"
她显摆了吗?她嘚瑟了吗?
秀娘一愣,稍稍回忆一下自己这些天的反应--似乎还真是!她甚至发现,这些天的自己都有些不像自己了!
不过兰花只是随口一说。话出口了,她便又压低了嗓音,有些扭捏的道:"秀娘姐,咱们商量个事。"
"什么?"
"以后,等我成亲的时候,也让溪大哥给我打一套嫁妆,好不好?我给钱!"
"这个容易。钱不钱的就别提了,这么多年,你们一家人帮我的也不少。"秀娘点头道。
兰花一脸惊讶:"你都不问问他就代他答应了?"
"不用问,他肯定会答应。"秀娘道。
兰花微微愣了下,马上又掩着嘴笑了起来:"秀娘姐,真好呢!原来我还怕你和溪大哥认识不久就成亲,怕你们以后处不好。不过现在看,倒是我想多了。"
秀娘听着,脸颊微微发烧,却也禁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十天时间转瞬即逝。
在秀娘和溪哥两个人的加班加点下,新房漂漂亮亮的布置起来了。
简陋的茅屋也早请村里人来帮忙休整过,至少不透风也不漏雨了。
到了正日子这天,茅屋屋檐下被挂上两只通红的灯笼,门口用染红的粗布搭起一个大大的棚子,红彤彤的分外喜庆。
棚子外头,村子里不少女人在里正婆娘的号召下主动跑来帮忙打下手。里正婆娘介绍来的厨子光着膀子,甩着勺子忙得热火朝天。不多大会,伴着诱人的香味,一盘一盘的好菜就送上了桌。
平日里村子里也常有人家办喜事,但一桌十个菜。能有一两个肉的就不错了。毕竟都是穷苦人家,土地里刨食的,谁有那么多钱买肉?然而今天秀娘家,一桌子十个菜,竟有足足四个都是肉菜。而且还不是简单水炖肥肉,而是一碟清蒸泉水鱼、一碟炒盘鳝、一碟炝炒五花肉、以及一大碗的炖排骨。不止卖相好,吃起来更是分量十足,村里人都吃得满嘴流油,叫好声都被塞回了嗓子眼。
"哈哈,你是不知道,那些之前没来随礼的人啊,也都赶忙包了个几个铜板的红包过来,嘴里说着什么乡里乡亲的,有个好事是该互相照应。可那眼睛早滴溜溜的跟着送上桌的肉转悠去了!而且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还看到好多邻村的人都跑来了!"里正婆娘坐在秀娘跟前。一面看着人给她开脸,一面八卦着外头的盛况。
秀娘抿着笑,却竖着耳朵听得仔细。
里正婆娘嘻嘻哈哈的说了半天,才沉下脸道:"不过妹子,也不是嫂子说你,你们本来也没几个钱,结果办个喜事这么铺张,回头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呢!这些过来吃酒的人里头,随的分子肯定还不够他们吃下肚子去的那几口肉,更别提还有人偷偷的往回带了!"
"没事。他说了。原本那张虎皮就是别人送上门来的,是不义之财,我们不该拿在手上。而且一辈子就这么一件大事,当然要好好办,越热闹越好。只要大家吃得高兴。我们也就高兴了。至于钱,以后我们还能赚。"秀娘低声道。
当然,溪哥不可能说这么多。但从他简单的几个字里,秀娘精确的提炼出了这段话。
"你呀!算了!"里正婆娘无力摇头,"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我就不说什么了。等明天算账的时候,我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秀娘只是笑着不再说话。
很快,外头就听到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里正儿子栋哥拉着毓儿跑进来:"新郎官来接人啦!新娘子赶紧出去呀!"
直到这个时候,秀娘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要嫁人了,立时就紧张起来。
里正婆娘看在眼里,连忙笑眯眯的搀着她站起来:"走吧,我扶你出去,免得新郎官等急了,一会该跑进来找我要人了!"
"他才不会。"秀娘小声道。
"哟,这就开始为汉子说话了?"里正婆娘打趣道。秀娘立马低头不语。
四周围的姑娘媳妇们都一阵喷笑,连忙给秀娘盖上盖头,簇拥着她出去。
在里正婆娘和兰花的搀扶下,秀娘一步一步踏出里正家的大门,就清楚的听到了外头清脆的鞭炮声,以及小孩子嘻嘻哈哈围着新郎官唱童谣的声音。
再往前走几步,她突然就停下脚步。
虽然看不到,但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他就在那里。
果然。立马四周围就爆发出一阵响亮的哄笑声,夹杂着许多人的大呼小叫。里正好不容易让人安静下来,便板起脸。背着手走到溪哥跟前,一本正经的教训道:"现在,秀娘已经成了我的干妹子,以后也就是我们老郭家的人了。今天她从我们老郭家出嫁,跟了你,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不许欺负她,听到了没有?"
"嗯。"一身红衣的溪哥点点头,第一次对他吭声了。
里正突然都激动得不行。但转念又一想--自己这是在激动个什么劲?对自己妹夫,自己应该摆足了大舅子的架子才对呀!
便又板着脸,学着溪哥酷酷的样子点点头:"你的话,我听到了,村子里的人也都听到了。以后大家都会帮我看着你!"
这才转开头,赶紧偷偷撩起衣摆把手心里的冷汗给擦干。
那边人群里早又爆炸开来,尤其是村子里血气方刚的男人们。他们吃饱了喝足了,更兼知道溪哥和秀娘用来请客的肉都是用溪哥打死一头老虎之后用虎皮换来的,一个个对溪哥是又嫉妒又羡慕。看着他高壮的身板,就有人大声喊出来:"反正路就这么近,牵着媳妇回去太没意思了,背着也太对不起你这满身的肉,你就把人给抱回去吧!"
"对,抱回去!"
"抱回去!"
其他人纷纷响应。
秀娘一听,立马哭笑不得。
然而溪哥听了,却是不置可否。"好。"
便上前来,将手里头的红布一端塞进秀娘手里,继而一手揽上她的腰,轻轻往上一托,便将秀娘给牢牢抱在了怀里。
"好!"
如此利落漂亮的举动,看得人们连连叫好。
年轻人们见状,心里又不高兴了,连忙互相交换一个眼神,便接连上前去给溪哥制造前进的障碍。却都被溪哥给轻松化解。
至于溪哥怀抱里的秀娘,那依然是被好好抱着,半点都没被影响到。
这一计失败,年轻人们赶紧又绞尽脑汁开始想法子。
殊不知,至此之后,凡是村子里的男女成亲,只要是距离不太远的,男方都会被要求将女方给抱回家去。而且沿途被人设置各种障碍,那叫一个花样百出,简直令人叫苦不迭。渐渐的,这竟然还发展成了月牙村、乃至整个月亮镇的风俗传统。当然,今天设计这些的年轻人之后也一大半都栽在了这上头。
多少年之后,不少年轻人在成亲当日都会对发明这个玩意的溪哥破口大骂。溪哥和秀娘这对人,就以这样的方式留存在了月亮镇的传说中,比后来他们在外头打出来的名头还要让人耳熟能详。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溪哥抱着秀娘,轻巧的越过这些人设置的障碍,一路高歌猛进,迅速回到秀娘家的茅草房门口。
眼看接下来就是拜堂成亲的重头戏了,却不想这个时候,钟家老太太又杵着拐杖闯了过来,指着一对新人破口大骂:"这是我老钟家的屋子,也是我老钟家的地,不给外姓人住,你们赶紧给我滚!现在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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