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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信楼是十几年的老建筑了, 每层都有一个阳台。
傍晚时分，窗外下起了小雨，花草间升起了层层雾气, 阵阵冷风吹过, 像是谴卷在山间的云雾。
雨丝片片, 落在了青岩碧瓦, 垂柳池边。
菲菲垂眸, 站在五楼门外的阳台上, 百年的校园，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阳台上飘着淡淡的烟味，花岗岩的石栏上放着铝制的罐头盒，里面摆满了烟头，零星的火光被飘进来的雨丝慢慢的浇灭。
冷不防一阵凉风吹进骨头里, 菲菲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杨雪恰到好处的发来一段语音, “下雨了，今天还去嘛？”
“不去了……”菲菲冷静的答。
一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口鼻间飘来淡淡的烟味，菲菲回头一看, 是站在角落里的黄严在那里抽烟。
“今天恰好关琳老师也在这。”黄严说, “许薇老师好面子, 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菲菲站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所以，今天不好意思……”
菲菲赶忙摇头，“不不, 这不关你的事！”
素不相识，能帮衬至此，已经是他该做的极限了。
黄严摇摇头，呼出一口烟，呛得菲菲连连咳嗽……
“你个学生，怎么还抽烟？”菲菲连咳了两声，“抽烟对身体不好的。”
黄严突然就笑了，“我以前也不会吸，是来这之后才学的。”
“好的不学，学这些干什么？”菲菲皱着眉头，“压力大吗？”
“我压力大什么？”黄严说，“我只想找个工作，毕个业，我有什么压力？”
“好巧，我也是呀。”
“你不一样。”
“我怎么不一样？”
“我家境不好。”
“这有什么关系？”
“我本科是北航的。”
菲菲倒吸了一口冷气。
“当年差一分过院线。”黄严说，“要不是家境不好就二战了。”
阳台里忽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窗外的落雨声。
过不多久，菲菲“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黄严转头看她，菲菲笑着说，“好巧啊。”
“巧什么？”
“我也是差一分就过院线。”
黄严没理她，转过头又点了一只烟。
“毕业了想去哪？”菲菲接着问。
“回家那边吧。”
“工作找了吗？”
“还没有。”
“你是明年三月份毕业？”
黄严没答她。
“问你呢！”菲菲伸手推了他一下，“你是明年三月份毕业？”
“今年六月份。”
菲菲一愣，下意识就缩回了手。
“没关系。”黄严笑笑，“许薇的专硕几乎没有两年毕业的，若不是帮她做完项目，或是留下足够文章，她是不会放你走的。”
菲菲现在终于知道实验室里哪来这么多学生了。
“那为什么还有人跟她读？”
“刚来的时候不懂呗，那时候一门心思找调剂，教务处推荐的谁就是谁了。”黄严说，“反正以我的能力，跟谁都一样，跟谁都可以毕业，我只想顺利毕业，找个工作，大不了就是干点活，挨点骂，都无所谓的。”
菲菲笑：“你倒想得开。”
聊的这么久，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黄严问菲菲，“吃饭了吗？”
菲菲摇摇头。
“那一起吃点吧。”
菲菲这时才看到黄严扔到角落里的背包，黄色的帆布黑的看不清上面的纹路，两个肩带自然的垂在地上，包前面的卡扣坏了，显然，里面也没放什么东西。
黄严打开背包的拉链，拿出两桶方便面和一个巨大的保温壶。
菲菲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保温壶。
“你平时就吃这个？”
“忙的时候吃，不忙的时候就去食堂。”
“你有不忙的时候嘛？”
“许薇不常来学校的。”
面泡好了，两人蹲在地上对着吃□□红烧牛肉面。
外面雨下的更大了，铺天盖地，席卷如一江河水倾盆而下，隔绝了这一块狭小而又宁静的地方。
泡面桶冒着徐徐的热气，菲菲透过氤氲的水雾望向对面，黄严的脸隐在迷雾里，看不清明暗。
末了，黄严与她说，“以后少来我们这。”
“没关系。”菲菲大大咧咧的说，“我今晚把程序改完扔给你哈，走啦！”
“你改什么程序呀？”
菲菲没理他。
晚上，菲菲回到实验室，张凌师兄的眼镜差点掉下来。
“小师妹，你是不是假的？”
“其实，我不是金菲菲。”菲菲故作神秘的望向张凌，“我叫金莱莱……”
张凌站起身，做出一副要报警的动作，菲菲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兄，冷静哇……”
“你想怎么冷静？”
菲菲俯下身，捧着张凌张凌师兄的脸，满脸深情的望着他，“这么多年了……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
“……”
“其实……其实我……”
“……”
“我一直喜欢的，都是女人！”
张凌吓的手脚并用的跑出了538……
小师妹戏份太多，师兄已经hold不住了。
兰花兄从一堆代码中抬起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菲菲这才看清，他旁边还坐着一个男生，下巴都要给撑掉了……
“哦，我帮你介绍一下，他是我朋友杨一鸣。”兰花兄慢慢的道，“也是，喜欢女人的……”
菲菲：“……”
这是菲菲第一次见杨一鸣，圆脸蛋，高鼻梁，蓬松的刘海帅气的垂在额前，一副干干净净的模样。
“你好呀。”后者抬起手，向她打了个招呼。
菲菲发现，他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像是窗外明亮澄澈的阳光。
打完招呼，菲菲安静的回到座位上，目光还时不时的飘向兰花兄的座位。
那男生单手揽过兰花师兄的肩膀，似乎正在求他帮他什么事，兰花师兄拗不过他，直接将手机甩在他怀里。
杨一鸣打个响指，开心的去了。
这个年纪的男女好像跃动在灶台上的火焰，炽热，敏感，很轻松的认识一个人，又很容易的忘记一个人。
兰花兄拉了个凳子，坐在金菲菲旁边。
“今天下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菲菲一愣，“没有呀，下雨了，我们就没有出去聚餐。”
“我今天，在许薇老师办公室门前走过。”兰花师兄说，“听到了一些东西。”
菲菲笑嘻嘻的答他，“没事没事，我一会改改就是了。”
兰花兄轻轻的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虽然说老师不会因为一个学生就耽误和其它老师的关系，但是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来钱说，有一点我还是能保证的。”
兰花师兄笑着站起身，“能为你做主的，他一定会为你做主。”
菲菲笑着点点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师兄，“哦，对了……”
“怎么了？”陈兰花转头想了下，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哦，是这样，刚才那是我师弟，关琳老师的学生，和你一样，也是开学研一。”
兰花兄说完笑着拍拍屁股，起身走了。
金菲菲：“……”
晚上十点多，菲菲终于将改好的程序发给了黄严。
数据清一色过百，原图像被她增加了复杂的增强降噪处理，源程序看起来格式工整，甚是美观。
黄严那边看了几眼就给菲菲发来语音。
黄严：“你这样处理，以她们的能力复原不了。”
菲菲笑嘻嘻的回道，“没事没事，我原来那样处理，以她们的能力也复原不了……”
黄严又道：“这样项目肯定做不完。”
菲菲笑：“项目原本就做不完呀……”
“……”
黄严没回她，估计是看程序去了。
半晌，菲菲想要回去的时候，黄严又给她发来消息，“你这个数据怎么复原，能告诉我吗？”
菲菲看完“扑哧！”一笑。
“我也不知道呀！”菲菲颇为开心的回他，“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
黄严：“……”
我不是按照你们的要求修改程序的嘛，菲菲心道，到时候项目做不完，许薇面子上肯定过不去，到时候没准来钱就能顺理成章的接了这个项目。
有项目做，又有钱拿，简直美滋滋，哈哈哈哈哈……
菲菲越想越开心，哼着小曲回寝室了。
今晚原本说好的去吃寝饭，被一场大雨浇灭了。
略晚些的时候，菲菲回到寝室，三个室友正躺在床上讨论着学校的食堂和校园慢吞吞的网速，平时下载一集电视剧，进度条都爬得像只老乌龟。
菲菲进屋，关门，放书包，室友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在她身上，随着她的动作前后的摆头。
“杨雪……”住在菲菲对床的女孩慢悠悠的开了口，“你怎么不和我说，咱们的室友是这么一个大美女呀……”
杨雪一脸恶意得逞了的微笑，“我早就和你们说了，我们家菲菲可漂亮了，哈哈哈哈哈……”
两个软乎乎的大枕头，瞬间将上铺的杨雪淹没了。
“杨雪，我还让我男朋友请咱们寝室吃饭呢……带这么个大美女去，你让我情何以堪，啊啊啊啊啊啊……”
菲菲“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你们好呀，我叫金菲菲。”
上铺瞬间停止了喧闹。
“我叫梁蓉蓉。”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说。
“我叫何书慧。”说完，索性从上铺伸出一只手下来，和菲菲握了握，“你好，你长得真漂亮。”
菲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也是呀。”
上铺的小姑梳着整齐的齐肩发，戴着一副圆眼镜，浑身散发着一种书香气质。
菲菲侧过头，看见她床头放着一本书，是太宰治的《人间失格》。
在杨雪这么个八卦女的带领下，菲菲和寝室里几个人瞬间熟络起来。
蓉蓉：“你是哪个实验室的呀？”
菲菲：“我是萧正老师的学生。”
书慧：“他不是不收女生吗？”
菲菲：“矬子里面拔大个，土鸡里面挑山鸡呗，没有了地瓜，土豆也可以烤嘛……”
众人：“……”
“你们是哪个实验室的呀？”菲菲问。
“我们当初都找的刘一辰老师。”杨雪说，“不过名额不够了，书慧被分给陈梓老师，我和蓉蓉都被分到关琳老师那里去了。”
“关琳老师？”菲菲一愣。
“关琳，陈梓和梁文学老师都是我们实验组的。”杨雪解释道，“我们其实都是挂名的，关琳老师去年才生了二胎，忙着在家照看孩子，没有什么大事，都不怎么来学校的。”
菲菲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哦，那留一手……哦不，刘一辰老师对你们好吗？”
“那当然好啦！”杨雪整个人都笑成了一朵花，“老师亲自叫师姐来接我们呢！每个人都买了新的椅子。”
“这一届人多，老师特意叮嘱师兄加了新的饮水机。”
“连空调也给我们换成了静音的。”
“老师不要求作息时间，东西做完了就行。”
“年节正常放，走法定假日的时间。”
“研一的也不用进项目组。”蓉蓉说，“只要一心一意学好知识就行。”
菲菲想起来之前实验室传出的那些谣言，想来听到的事也未必都是真的。
不用做项目，不要求作息，过年过节还有假期……
菲菲回想起从来实验室的第一天忙到现在，自己似乎一天都没有放过假。
不过菲菲还是很开心，就是那种傻乎乎的开心。
金山银山都不如自己的猪窝好，菲菲笑嘻嘻的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实验室网坏了，拿手机更新的……
网坏了……
坏了……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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