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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的女士洗手间里，装修豪华，金色的水龙头喷洒出清透的水花，郑媛正站在洗手台前洗手，洗完后用自动烘干机烤干，离开前，习惯性地照一下镜子审视仪容，却忽然一愣。
呃，口红怎么花了？
美眸微闪，想起刚刚那一幕，许是金东方扶她的时候，她不小心蹭了他的衣服。
瑰唇轻咬，轻轻溢出一抹凝郁。
那个时候金东方就差点吻她了，可是最后却没有，他们贴得很近很近，近到彼此一呼吸就可以碰触到对方，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忽然停下来了。
是因为凌彤萱的手机摔了，打断了他的情绪吗？
可男人不都是兽性的动物吗，是金东方太冷感不成，接吻也要这么慎重？
片刻后，凌彤萱和郑媛一起回到包厢，里面依然还是热闹非凡，扑克牌已经收起来了，几个男人改成划拳，输的人喝酒。
后来金家的四少爷金惟礼忽然接到了电话，说是要去接妹妹，带着女伴先走了，不一会儿，金家最小的六少爷金惟信也接到了电话，同样也是去接妹妹。
金家的这两颗明珠，在一群哥哥们的包围下，显得尤为珍贵，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宠着。
人渐渐走了，时间也过了11点，聚会解散。
因为都喝了酒，所以大家都不能自行开车，打了电话叫了金家的司机，等候的时候，金惟仁忽然说道，“小彤，我送你回去，我们打车走。”
“呃，不用的，我自己坐车就行了。”凌彤萱连忙拒绝，可金惟仁坚持，“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坐车不安全，再说今天是我把你约出来的，我得负责把你送回去才是。”
说话的时候，金惟仁已经伸手召唤了一辆计程车，车子到了跟前，凌彤萱只好走过去，弯腰钻进车子。
“到汇丰苑。”金惟仁扬声对前头的司机说道，这一句却让凌彤萱心里忽然一凉，其实她早已经不住在那里了，下意识地，她侧目望向了还在KTV门口等候司机的金东方，他却是望着另外一个方向。
凌彤萱慢慢收回视线，心里一苦，用力吞下莫名的酸涩，朝着司机轻声说道，“开车吧。”
计程车的引擎发动，徐徐前行，凌彤萱双膝并紧，坐得端正，头却是一直低着，生怕是泄露了自己的心事一样。
金惟仁许是后来划拳的时候喝得有些多了，也没有怎么说话，背靠着椅座，闭目养神。
前头不远处便是拐弯的地方，蓝色的计程车一闪而过，消失在茫茫夜色里，转瞬无踪。
KTV的门口，还有三对男女在等待，金惟义搂着女伴，故意显摆似的，姿态亲昵，金惟智没有金惟义那样夸张，仅仅是牵手，而他们身旁，金东方与郑媛并肩而立，礼貌而又生疏。
“郑小姐，我送你回去。”金东方徐徐说道。幽暗的眼眸，深不见底。
郑媛摇头淡笑，“不用了，郑家的司机会来接我。”
金东方默默点了下头，不再多言。
片刻，郑家的车子果然到了，郑媛娉婷地走了过去，司机为她打开车门，她回眸又望了金东方一眼，似乎是有话要说，却终于还是作罢。
待车子也驶过转角，郑媛掏出了手机拨了曹敏行的号码，“表哥……”只是叫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电话那一端，曹敏行却是听得通透，清朗的嗓音穿过话筒，直入人心，“媛媛，你怎么了，有心事？”
“嗯。”郑媛轻声呢喃，似问非问地说道，“表哥，你之前不是说广州之行过后就要采取行动了吗，怎么今天圣诞节你都没有约她呢？”
曹敏行但笑不语，默了默，才缓缓开口，“我会行动的，但不是现在。”
郑家的车子刚刚驶走，金家的司机也开车到了，金惟义不太客气地搂着女伴就上了车，金惟智和女伴也上车了，而金东方没有争抢。
“二少爷，您……”金家的司机询问似的望向他。
“你们走吧，不用管我。”金东方幽幽地说道。
“开车！”金惟义大声命令司机。
车子瞬间平滑地驶了出去，而金东方也转身徜徉向另一侧的街头。
凉薄的嘴唇，诡异的弧度，俊邪的近乎放肆的面孔，眼睛却不复平时的清亮，有些氤氲，有些迷离，还有些……寂寞。
二十分钟后，计程车缓缓停在汇丰苑楼下，金惟仁率先推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快步走到凌彤萱的那一侧，帮她拉开车门，“我送你上去。”
凌彤萱又是要婉拒，话却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金惟仁打断了，“走吧！”
三楼的高度，他们没有搭电梯，而是一步步走着笨重的台阶，踏踏的脚步声徐徐响起，回响在楼道里，别有一番优柔的味道。
到了房门口，凌彤萱掏出钥匙开门，房间里的小King“汪”的一声就扑向了她，像是等待了许久。
而地上，洒遍了白玫瑰的花瓣，显示是它的杰作。
金惟仁见自己送出的那束白玫瑰被小狗撕咬成凌乱，却没有生气，反而有点忍俊不禁，蹲下了身来，拍了拍它的头，“嘿，小家伙，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汪汪！”小King摇头晃尾，人家已经有名字了呢！
金惟仁点了点小狗的鼻子，失望地叹了口气，凌彤萱对于小King的破坏能力很有些吃惊，抱歉地对金惟仁说道，“对不起，糟蹋了你的花。”
金惟仁摇头淡笑，“一屋子的香味，何乐不为？”
凌彤萱一怔，用鼻子轻轻一嗅，果然，白玫瑰的味道融化在了空气里。
金惟仁的声音忽然有些飘忽，“小彤，我今天很开心，你呢？”略带试探地询问。
“我也……”凌彤萱下意识地说着，可是话未说完，她的表情已然僵硬。她今天开心吗，不，一点也不。
金惟仁凝眸望着她，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但仍旧是洒脱地笑道，“我走了，晚安。”
“晚安。”
凌彤萱将金惟仁送出门，小King也“汪汪”地叫了两声，铁门关上，房门也关上，又是一室孤寂。
眼睛不经意地一瞥，望向了门口的穿衣镜，镜子里的女人神情黯然，嘴唇苍白无色，郑媛那花掉的口红，让她心里再次一闷。
扭头，走进浴室，开了水龙头洗脸，指尖碰到嘴唇的那一刹那，恍若触电。
小King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了她的脚边，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仿佛在问：小彤，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凌彤萱弯腰将它抱起，呢喃着道，“乖，我们今晚不回去了，就住在这里，这里才是我们的家。”
夜里，床边的小方桌上，一盏小夜灯流泄出朦胧的灯光，罩着被窝里一张苍白的小脸，她害怕似的，竟然开了一盏灯入睡。
夜半，凌彤萱忽然感觉到身上一股重重的压力，她努力地想要推开，却怎么都推不动，那力道重得仿佛要让她窒息，而下一秒，她的呼吸果然被掠夺了。
她猛地一惊，倏地睁开眼睛，那张熟悉的俊庞映入眼帘，还有那熟悉的，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将她团团包围。
他的唇重重地压上她的，舌尖强势地探入她的嘴里，烟味儿，酒味儿，好像还有什么似的，全都混合在了一起。
“走开！”凌彤萱激烈地反抗，他的唇今晚吻过别人，她不要他再碰自己。那样会让她觉得……恶心。
他顿住动作，却没有放开她，而是低头凑近，温热的气息灼灼地喷洒在她的脸上。
他仍是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但是黝黑深邃的眸子却直直盯着她，眸光有如猎鹰一般锐利。
凌彤萱抚过自己的唇，讨厌似的，用手背用力擦过，一遍，两遍，却怎么也擦不掉那种恶心的感觉，她用力推开他，翻身下床，直奔着洗手间跑去。
拧开水龙头，大力地用冷水冲脸，尤其用力地搓着唇瓣，直到皮肤泛起隐隐的疼痛，直到嘴唇擦破了皮，可是那股难受的感觉还是不能消除。
“呕……呕……”忽然，她对着洗手池干呕起来，想吐却吐不出来。眼角蓦地酸涩，不是想哭，却一直流泪。
抓起牙刷，猛地刷牙，甚至牙龈都被碰出了血丝，满口可笑的泡沫，却是满口的酸涩。
金东方被她的反应所怔住，如井一般般深不见底的眼中，闪动着幽冷的光芒，她对着镜子，仿佛看见他眼中恼怒、怜惜和无奈交错而过，却转瞬即逝，正怀疑自己是错觉时，忽然瞥见他嘴角微微一勾，冷声质问，“怎么，现在我吻你一下都不乐意了？”
凌彤萱蓦地一僵，眼角仿佛还残留着泪花，视线有些朦胧，可她还是努力睁大眼睛，不让自己继续显示脆弱，面对他，前所未有地生出大无畏般的勇气，肯定地回道，“是！”
她的话一出口，金东方也是一愣，气氛凝冻起来，两人对峙，僵持。
她终究是抵挡不过他锋利的眼神，下意识地别开眼，视线却正好落在他的胸膛上，那一抹淡淡的粉红，刺红了双眼。
“啪”的一响，手上的牙刷应声掉落，砸到脚上。
“出去！这是我家！”她忽然用力推他，往门口的方向。
金东方不怒反笑，眉梢眼角开始凝聚风暴。
“没错，这里是你家，可你还是我的，记住，我们的交易还没完！”冰冷的话语刺入耳膜，更刺入了内心，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恍若扎进一根冷硬的刺。
交易，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
“谢谢你的提醒，我不会忘记的！”凌彤萱迅速武装起自己，明知道事实是这样，可是她的心还是隐隐作痛，她就是不争气、不争气！
他朝她逼近一大步，“你以为你躲在这里就行了？未免也想得太天真了！”
“我、我没有躲。”她说谎，双颊瞬间泛起灼热。
受不了他炽热的注视，她忍不住将小脸偏向一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而坚定。
“我没有躲，我也躲不掉，反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她冷漠得如同机器，下意识地吸吸鼻子，才发觉自己在哭。
她说话的语气让金东方彻底抓狂，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气息也越来越沉重，“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抬起头来，看到那对深邃的黑眸，冷漠中带着嘲谑、不屑。
昏黄的灯光下，金东方斜斜地倚墙而立，双手抱臂，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望着她。
地上，他黑黑的影子正灯光斜斜拉长，面容却好像隐在黑暗中，她无法解读他的表情。
却，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事实上，被他这样望着，她就已经局促不安，尤其是现在他那种若有所思的凝视，和围绕在他身边的阴郁气氛，更使她不由自主地紧绷。
看到他一步步朝着自己靠近时，凌彤萱突然警觉，她迅速转身，落荒而逃。
但，已经来不及了。
“放开我，野蛮人！”她用力挣扎，却挣扎不开他的钳制。
他不置一词，只是利用身高的优势和男人天生的力量优势取得主控权。
“放手！”她握起拳头，捶打他结实的胸膛。
金东方脸色铁青，猛然之间，强壮的臂膀将她整个人抱起。
凌彤萱惊呼，开始拳打脚踢，“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
他抱着她返回她的卧室，将她直接丢在床上，凌彤萱的头晕了晕，还来不及清醒，男人结实的胸膛已抵了过来。
“我现在就来告诉你我想干什么！”他故意在“干什么”三个字上加了重音，薄唇瞬间封住她的呼吸。
“不……晤……”凌彤萱挥动双手，却一下子就被他紧紧扣住手腕，拉高到头顶，她跟着又踢动双腿，他则利用身体的优势牢牢地压制住她。
“滚——”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竟一下子推开了他，为了闪躲他的吻，她猛地一挥右手，“啪”的一记耳光挥上了他的一侧脸颊。
时间静止，空气凝固。
右手好像忽然麻木了，废了一样。
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是特别凶狠，但是他身上却有一种使人胆寒的气质，尤其是那双黑眸之中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精湛的眼眸，森冷的目光，他的眼睛是幽深的古井，波澜不惊，是冰冷的寒潭，令人生畏。
她看不透他，或者说从来也没有过，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瓜。
下一秒，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一轻，然后听到摔门声重重响起。
终于，又安静了。
凌彤萱紧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一下子清醒，她这一整天来，其实一直都想见他，之所以去那个聚会，也是因为想见他，可是见过了，刚刚他又主动来了，却是……带着别的女人的唇印而来。
忽然，又开始恶心了。
再次跑去浴室，吐得稀里哗啦。
圣诞夜就这样过去了，在无限的抑郁与惆怅中，在无限的苦楚与落寞中。
凌彤萱一整晚没有睡，顺手打开了收音机，听着某个音乐频道，那是一档点歌节目，世间无数的痴男怨女爱恨纠缠，剪不断、理还乱。
女主持人轻柔的嗓音低低的，带着一点哀凉的感觉，节目剩下了最后几分钟，还有一个名额可以打进热线，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抬手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本只打算试试，却没有想到真的成功了，在电话被女主持人接起的时候，她的心缓缓漏掉一拍。
临近12点，圣诞节马上就要结束了，而她在最后一秒许下了一个愿望。
“我希望……上海可以下雪……”握着手机，凌彤萱痴痴地说着，蓦然想起那一天，她和他出了麦当劳后一起奔走在雨中，如果那是雪就好了，那样他们就可以不撑伞，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可惜，上海很少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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